自打進宮以來,丁香就覺出林瓏的不對勁,她自來就是這個樣子,很會剋制情緒,只要她不想,別人根本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但丁香從小服侍林瓏,她能瞞過別人,可瞞不過丁香。

丁香很清楚地感受到林瓏平靜外表下潛藏的細微情緒,或亢奮,或低落。

不過,娘子向來穩妥,即便情緒不對勁,也從不出差錯。

今兒是怎麼了,打進門就不對,現在居然連太后問話都沒聽見。

林瓏恍惚回神,發現眾人都好奇地看著她,微微一呆,而後動作流暢地向太后行禮請罪“妾無狀,一時失神,還請太后娘娘原宥。”

“無妨。”太后根本不在意林瓏的失神,反而對她十分關切,上下仔細地打量了兩眼,“哀家見你臉色不好,可是夜裡睡不安穩?都說醫者不能自醫,一會還是讓醫女瞧瞧為好。”

說到這,太后抬了抬手,招呼林瓏,“過來,到哀家身邊來。”待林瓏過來,便伸手挽了林瓏的手,語氣低柔,滿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愛護,“你也在宮裡待了些日子,是時候歸家了,只是哀家捨不得,才多留你幾日。”

顧惠妃在一旁拿著帕子掩唇而笑“母后,您這也太疼愛世子妃了,妾身看了都要吃醋呢。”說著故作怪狀,扭頭輕哼了一聲,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見狀,婉嬪也不甘示弱,上來湊趣“可不是,母親真是太疼世子妃了,不過,世子妃也是可人疼,生得伶俐聰慧,更兼為人孝順,真真是難得。秦王妃卻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媳婦在側。”

一眾人說說笑笑,彷彿根本沒發現這室內少了一人。

只有張昭性子呆拙,沒領會眾人的有意忽視,突然開口詢問“怎麼沒見晉陽公主?”

她話音剛落,黃瑩就輕拍了下腦瓜,連聲道“是我忘了,是我忘了,早上那會,公主的乳母便來告罪,說是公主昨個受了風寒,夜裡發熱,恐會過了病氣,便沒過來。”說完看向太后,斟酌著語氣,繼續道“這會,乳母正在殿外候著,娘娘可是要叫進來問問?”

“進來吧。”太后畢竟頂著慈愛之名,不能罔顧自己孫女的身體。

乳母戰戰兢兢地進來,一進來就噗通跪在地上,先是一番請罪“奴婢不曾看顧好公主,請太后娘娘恕罪。”

“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黃瑩蹙眉,沉聲發問。

見黃瑩發問,那乳母稍稍彎下身體,跪伏在地,將晉陽的生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昨個下了個場好雪,公主見雪心喜,想要玩耍,奴婢勸不住……”

勸不住?林瓏羽睫微顫,想起前幾日,那宮女將帽兒扯得趔趄在地。

“冰天雪地裡玩鬧了一天,雖說回去後,奴婢盯著公主喝下薑湯,而且發了汗,可是夜裡仍然發了熱。”

“可請了醫女?”主子不上心,這些做奴婢的最是捧高踩低,怎麼可能對晉陽盡心。顧惠妃也不關注細節,只挑了關鍵來問。

乳母面色訕訕,聲音訥訥“公主發熱時已是半夜,且哭鬧不止,不許奴婢去請醫女,說是不想喝苦藥,是以……”

“你們還真是聽話!”顧惠妃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不過神情卻越發冷然,“現在怎麼樣,公主還發熱麼?”

“已經快退了。”乳母回得很快。

快退了?林瓏眉心一挑,幾乎繃不住面上表情。

這時,一直沉默的太后終於開口“去請醫女瞧瞧,不過受了些風寒,想是沒什麼要緊。”

聞言,顧惠妃抬頭看了太后一眼,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什麼。

感覺到她的目光,太后瞥了她一眼,顧惠妃立刻垂眸,安靜下來。

見太后並沒有責罰的意思,乳母徹底鬆了口氣,正要謝恩。不想這時,林瓏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