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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甸甸壓在了他背上。他嚇了一跳,手推過去,卻是一個人,頸上插著支箭,大篷血水噴上了他的面孔。他竭盡全力方才將那人掀開,就有靴子踏上了他的手。他一驚欲叫,可卻見到了一張面孔正從他眼前經過,不由張大了嘴。
那裹在明盔中的蒼老而剛毅的面容,在四五雙手的捧抬中搖晃不休,花白的鬍鬚從半脫的盔甲下散出……這不正是方才還在殺敵的符堅嗎?
這巨大的震驚讓他忽略了將軍們從他手上踏過靴子,只讓他無比鮮明地記住了三枝露在符堅甲外的羽箭,和箭根處披潑的鮮血。
“不好了!”恐懼開始在人群中散發,“天王中箭受傷了!”
而城下鼓聲急促,陳辨冒險抬頭看去,十來具高大的樓車上,弩箭如離巢的馬蜂,又是一窩窩地攢集而來。城頭上有的秦兵有盾,紛紛執盾掩住身形,無盾兵丁們一片片倒下。就在城頭被弩箭壓制的這一刻,又有了一具雲梯掛上缺口。隨著弩箭稍息,一個燕兵已經探上頭來。
“快上!”伏在地上的秦兵們一躍而起,這時手裡都抓著盾,也來不及換叉竿了,就用盾生生朝那燕兵當胸擊去。陳辨還呆站在那裡,早已被人推了個趔趄,推他的是個小校,喝問道:“快上去殺敵!”“可,可我沒有兵刃……”他一句話沒完,已是被塞了半根木棍到手。
陳辨身不由已的往那邊跑去,前面的人狂叫一聲伏在了他腳下,他一時收腳不住踩在了那人肩背上。眼前驟然出現一道雪光,原是有一把長刀迎面砍來。他情不自禁地閉眼往後倒去,但是後面的人卻把他往右邊擠,白晃晃的光貼著他的面孔砍過去。陳辨不錯思索的用半截棍敲在了與他不過半尺之遙的燕兵面上,那面孔頓時凹陷,一團紅白相間的東西濺到了陳辨的頰上。燕兵倒下後,他抬起頭,方才發覺只這一會功夫,城上已有了二三十名燕兵,他們環成一圈,護住身後的缺口,與秦兵激戰。
秦軍不顧生死地壓上去,手裡的兵刃胡亂地砸在了燕兵身上,血肉肢體亂飛。倒底是秦軍人多,終於將他們的圈子愈壓愈小。可就在此時,弩箭又開始射起來了。陳辨耳邊響過“嗖嗖”的聲音,象是飛梭在緯線上掠過,讓他皮肉不自禁地一縮。突然他臂上象炸開了鞭炮似的劇痛,彷彿有什麼灼熱的東西硬生生插入了他的胳膊之中。就在他暈過去之前,他眼中掠過了一隻吐著祥雲的白雀,那漫空箭雨在祥雲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論是城頭的秦兵還是城下的燕兵都在這一刻驚得呆住,王嘉招展的雙袖彷彿長達百丈,只是不能為人眼所見。那無形的長袖撫過處,燕軍樓車一一崩碎,象小兒的玩具般輕脆。古怪的碎片在半黛半赤的天空飛翔,車裡弩手們的慘叫聲非常的稀薄,聽在耳中,覺得與眼前情形毫不相干。
王嘉跳回到城頭上時,所有的秦軍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他們在如瘋如痴的歡呼聲中王嘉輕悄無聲地從城牆上滑落。他藏於城頭高峻的陰影之下,腳步和身軀一起瑟瑟而抖,突然眼前乍明,他不自覺地抬手擋眼,發覺自已正站在了那個紅月似的缺口之下。他踉蹌退避,倚在了牆根上,五指伸縮不定。
就在這時,猶烈的激戰聲中傳來一聲妖異的尖叫,“楊定健兒應屬我,宮殿臺觀應坐我,父子同出不共汝。”這叫聲引來了一群群厲喝著尋找的兵丁。他們的手中的槍戟在草叢亂石間捅動,口裡紛紛咕嘟道:“這是那裡來的古怪聲音,每天晚上都要嚷這麼兩嗓子?莫不是奸細?”
王嘉一貫神秘的面孔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種奚落和動搖的神情。五指在反覆計算後驟然凝定,蜷成了一團,他長長嘆息一聲,踽踽獨行而去,拖在身後的影子顯得十分虛弱。
王嘉回到未央宮時,守在門口的宦官馬上迎了上來,神色裡有掩不去的驚惶,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