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綺只一笑,有些不置可否的樣子,卻仍是妍麗之極:“今日既望,乃是十六追月之日,皇上自然是要歇在列榮夫人宮中。況且左右今日本宮才回宮,一路舟車勞頓,也不必打扮什麼。待你走後,我便也要歇下了。”

“姐姐的耳報神果然靈通,榮妃上旬才晉了夫人,如今正很是得意呢。”洛瑕自唇角挑起一個冰冰涼涼的笑來,慕心綺抿了抿因趕路而略顯蓬鬆的鬢角,不疾不徐道:“也是平常。列榮夫人今年該是三十有六了罷?論起青春年華來,雖比不得你我,可跟皇上比,也當真年輕得緊。要爭寵,也是很有勝算的。況且,”她將衣袖掩在唇邊,低低咳了一聲,聲音也壓得低不可聞,“皇帝素來優柔寡斷,自然要更依戀趙氏這般強勢的女子些。”

洛瑕怔了一怔,初時她還並未發現,慕心綺的面色,竟是蒼白得有些不正常。她一路奔波回來,即便路途勞累,可按理說看起來也不應如此虛弱。方才碰她手時,也覺得她手臂冰涼,聲音也不似素日清靈,竟是有些隱隱沙啞。看來倒大約像是感染了風寒的症狀。

“姐姐……身子可好?”

慕心綺手中動作一滯,旋即才笑道:“也沒什麼,路上偶染風寒罷了,不妨事的。”

洛瑕心中仍是狐疑,知是慕心綺不願提及此事,便也不再追問,

二人對坐飲茶半晌,慕心綺忽地抬眼來,笑得有些深意:“定例上的貴嬪有五人,現下只得四個,嫵卿可有意來補一補這個缺?”

正三品貴嬪以上便是宮中主位了,這幾年來列榮夫人攝六宮事,在妃嬪晉封一事上很是壓制,得以晉封至貴嬪以上的要麼資歷極深,要麼育有子嗣。當初慕心綺這般年紀輕輕便進位貴嬪,她榮寵之極是其一,可若是未曾有過慕晟官拜右相一事,慕心綺即便再得寵,想是也難以晉封主位。

而洛瑕的情況則還要不同些。她雖也榮寵盛極,可家世卻不比慕心綺是出身正統的華門世家,只是掛了個慕家表小姐的名號而已,出身算不得極好。再者慕晟拜相已有一年,此時再恩及於她,未免有些牽強。論起資歷來,她自是不夠;子嗣,她所謂的“侍寢”時從來以引魂香矇混過關,如今根本還是完璧之身,哪裡有可能生得了孩子?這法子自然也是不行的。

“這有什麼?”慕心綺手執青窯鬥彩蓮紋的茶盅,沾了沾唇,眉眼盈盈一派雲淡風輕,“規矩麼,既是人定的,便也自然不外乎‘人情’二字。身為妃嬪,倚仗的終究還是皇帝的寵愛。皇帝若是喜歡你,只要你不越過了他的底線,你再如何抬高自己,自然便也都由得你。嫵卿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洛瑕立時明白過來,飛鳳般的眼尾一揚,已啟唇笑道:“謝姐姐教誨。妹妹……也是時候前去榮德殿給皇上請安了。”

慕心綺卻止住她:“嫵卿且稍待,本宮還有句話要問。”

“嫵卿入宮前,修成曾與我說,你之所以應下入宮這樁事,似乎是與……天象有關?”

洛瑕頓了一頓,見慕心綺神情並無異樣,才應下道:“我若要歸去,唯一可行之法,便是離亂元周天下,使天上與之對應的星軌錯亂,才能於下一個辛卯之年回到我應歸去之處。”

她並未將此事細說,只是刪繁就簡,大略一提。慕心綺聽了,暗自沉吟一瞬,才頷首道:“嫵卿若無事,可往榮德殿去,本宮也預備著歇下了。”

洛瑕應了,見過禮後便往殿外去。此時卻聽慕心綺在她身後冷不丁道:

“晁天閣。”

她疑惑,回過頭去:“姐姐說什麼?”

慕心綺放下手中茶盞,抬眼向她看來,熔金般的日光將她長睫葳蕤鍍上一層輝耀,嫋娜風流自可入畫。

“晁天閣國師容成。此人你當多加註意。若覺得他是與你我為敵,便務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