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烜沒有回,她哪裡曉得,在她遠在西陘關歡笑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默然地走在這長安城裡,而行來走去的,卻都是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

牛肉麵熱氣騰騰地端上了桌,舒蘭立即拿了筷子吃了起來,說她此刻的樣子是餓死鬼投胎亦不為過。

迦烜看著她,“你吃這麼快做什麼?”

“我餓啊。”舒蘭嘴裡嚼著面,捧著大碗,沒有半點女子的吃相。

“那就再叫一碗,你吃得慢些,別像以前那樣噎著。”

舒蘭喝著湯,手上的動作倏然一頓,他們年少時也曾這樣瞞著身份四處玩樂,縱使嘴上吵鬧,可對著外人素來是同仇敵愾的,只是那些到底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舒蘭很快笑道:“我這人聰明,小時候犯過的錯,長大了多半不會再犯。”

迦烜一時沒想到她話有深意,直到舒蘭將先前的那塊碎玉放在桌上,迦烜的神情才變了變。

“往後不要在外頭亂髮脾氣,你的身份本就限著你許多舉止,何必自己去找麻煩呢。”

這話雖有些訓話的意思,可迦烜也曉得舒蘭是為自己好,縱使她是關心自己的,便也沒有什麼話聽不得,反而隱隱還有些高興。

“也不是常這樣。”如果不是曉得你在相親的話,他又怎麼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不是就好。”舒蘭拿著手中的筷子敲了敲碗邊,放了下來,“這的面,你沒吃出來,已經不是以前的味道了嗎?”

迦烜眉頭一皺,“我經常來吃,哪裡不一樣了?”

舒蘭笑笑,“也許是你吃慣了所以才沒有吃出來,自然也可能是我記錯了味道。有些東西日子一久,印象就變得有些模糊了,縱使惦記著也未必還是原先的樣子,而即使還是原先的樣子,這吃麵的心情也是不一樣的。”

舒蘭將桌上的碎玉往迦烜面前推了推,玉碎難復,似如人心。

“這回你聽明白了?”

迦烜怔怔地看著她,喉嚨裡哽咽難忍,微微張開的嘴,翕張幾次,半天才蹦出幾個字,可這幾個字也是他最後的希望。

“你想說什麼?”

舒蘭垂眸笑了笑,片刻抬頭凝視著他,“我在說這牛肉麵啊。”

迦烜沒有吭聲,也沒有發脾氣,他又不傻,怎麼會聽不懂她的意思。

舒蘭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顧著他的臉面,未將話給說破,委實她不想再體驗一次那獅吼功的功力。於是立即站起身子,面上仍舊是笑顏滿面。

“我今個還要去同舊部喝酒,就不陪殿下了。”

舒蘭腳下溜得快,叫落寞的迦烜一時沒回過神來,本是為了處理掉那些鶯鶯燕燕,本是為了想要和她好好處一處,本是……本是想要約她去年後的元宵燈會……可如今她說了什麼?

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味道?心情?還是那該死的人心!

皇兄要他一忍再忍,時到今日,他還怎麼忍?小白臉一個個得冒出來,就連外公都幫著要給舒蘭找男人,還有今天她的話……

迦烜默然握住桌上的那塊碎玉,已然缺損的稜邊劃過他的肌膚,絲絲生疼。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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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舒蘭拎著兩壇小酒晃悠悠地步到了棲英樓,對著守門的侍衛閃了閃自己的腰牌,便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此時已是黃昏,雲蒸霞蔚,紅彤彤的落日餘輝裡飛過幾只大鳥,鳴音清脆。

舒蘭行到一間屋子的門前,客客氣氣地在門上敲了幾下,對著半開的門洞喊道。

“唐公子可在?”

不及片刻,穿著一身玄衣的唐雪松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