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我呢,他去了才不過兩個月……便是你對我再好,我又豈能為你動心……我除了一再告誡自己不能薄倖、不能轉投敵懷,除了一再逼迫自己忽視你的付出、殘忍地去打消你的念頭——我還能怎麼做?你是狼心之人,我就是左右不是人!”我咬著牙,狠狠地自嘲著。

“傻丫頭……我的‘念’,豈是你說打便能打消的……”季燕然疼惜地撫著我的髮絲。

“而我對他的‘念’,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抬起頭來望住季燕然的臉,“就算是普通的男女分手,那創傷還要至少一年半載方能有所恢復,更何況——更何況他是死在我的眼前的,那一幕在我心裡至今都像昨天才剛發生過的一般,每當我想對……對你的好妥協,就會覺得自己是在背叛,就會罵自己、恨自己……卻誰料命運就似與我作對一般,到今日竟又無法推卻地將你我硬是拉到了一起,令我服從不得又抗拒不得。……大人,我的青天大老爺,您可否能幫小女子將這孽案斷個分明?”

一番話袒裎下來,季燕然的眸中漸漸漾起一絲笑意,低下頭來,輕聲地道:“如此,本官已有了判決,請嶽小姐細聽……你我不妨便以一年為限,這一年中你我只同府,不同房,倘若一年後,嶽小姐仍無法敞開心扉接納本官,那麼本官便自領小姐休書一封,小姐可自覓良夫——相信只要是真心對小姐好之人,必不會介意小姐曾與其他男人同處一府共度一年的,何況小姐那時仍是清白之身?而倘若一年後小姐能夠接納本官,又兼本官的那個約定正好到期,你我便……唔,便……”

我忽地發覺自己還被他擁在懷裡,連忙一把推開他,偏身匆忙地整了整發絲,打斷他的話道:“如果一年後大人那位指腹為婚的娘子並未嫁人,且還找上門去呢?大人屆時便二話不說地休了小女子?”

季燕然坦然一笑,道:“當年那對夫婦是知道季府住址的,這些年來始終未變。若他們一家未發生什麼變故,且還記得那婚約,必會在那女孩兒——或者是男孩兒十八歲時去季府找我履約。然而他們自二十年前失蹤後實則並未再去過季府,若是他們失約,我自也不必再守約,而若是他們出了意外,一時無法出現——為兄也已想好:眼下距你我成親之日尚有一月時間,為兄便爭取在這一個月之內不眠不休也要將那對夫婦及其後代的行蹤查到,若對方已成親,便可行你我一年之約;若對方尚未成親……在你我未正式拜堂之前,一切還可挽救。譬如……請伯父認了她做義女,如此一來我與她履行那指腹婚約便也不算是欺君,且靈歌你也可在未接納為兄之前徹底解脫,不必再給自己揹負上什麼背叛的罪名……權當一切乃命運弄人,你我註定有緣無份罷!不知靈歌意下如何?”

思來想去,這似乎已是最折中的辦法了。

抬眼與他對視了良久,見他暖暖一笑,輕聲地道:“回房罷,病才剛好,莫要吹著了。”

知道我的情況他都是從嶽清音那裡打聽來的,於是也不多言,行了一禮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後站住,扭過頭去向他低聲道:“大人也要保重身體,切莫日夜操勞。一會兒回去前廳……記得少喝些,滿身都是酒味兒呢。”

季燕然聽得展顏而笑,笑靨裡是久違了的輕鬆愉快。

驀然間心中彷彿卸下了一塊大石,明明什麼也沒有解決,可靈竅卻突然通透了許多,兩個月來糾結在心頭的亂如麻的思緒似乎就在方才那一番互坦心機之後一下子順滑如絲,失去大盜的痛苦仍然鮮明,對未來的不確定仍然存在,然而這一切都不再是沒有盡頭的冥冥空想,我終於有了方向,我清楚了自己該怎樣做。

我所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一年,一年應該夠了,傷口癒合,再世為人。那時也許我就可以放下心頭那把枷鎖,回到穿越之初,愛我所愛,想我所想,擁有我所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