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很難喝,做兄弟的這輩子都不想再嚐到那個味道……”飛鳥頓了頓,勉強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那些殷紅的東西。”

飛鳥在用那一聲乾笑,掩示著什麼——是心疼和感動!楊樂天不僅感受到了,也曾深深地體會過。那次飛鳥為了幫他奪玄魂劍而被嚴刑逼供,當他無從下手托起那副傷痕累累的身軀時,他的心頭會有滴血的痛,那種滋味他真是再也不想嚐到了。也許正如飛鳥口中所說的,再也不想嚐到他血的味道。

被複雜的情愫纏繞著,楊樂天低下了頭,突然一怔,但見一塊黃sè的娟帕繫於腕間——那是女人的東西,難道這是……

看著楊樂天眸中波動的光,飛鳥笑了:“是大漠仙子送給你的禮物吧,另外,仙子還留下了這個呢!”

楊樂天接過飛鳥遞來的水袋,微微一笑。但見那隻水袋上綴著五顏六sè的小珠子,密密匝匝,仿若一顆顆小寶石,將一個普通的羊皮水袋妝點得頗具西域風情。

娟帕、水袋……飄著淡淡的香氣,是一股蜜糖的味道夾著茉莉花的清香,聞到這熟悉的氣息,楊樂天唇邊的笑意更深,彷彿明白了那東西的來源。

沙漠表面的溫度降了下來,兄弟二人又將迎來一個寒冷的夜晚。這個夜晚,他們守在綠洲旁,享受著豐富的水源,儘管飢腸轆轆,卻是在大漠中過得最舒暢的一晚。

楊樂天一步步地走入那泓碧水中,將整個汙濁的身體都浸在水裡。天上無數的繁星如鑽石般地在黑暗的天穹中閃爍著,倒映在碧水中,仿若碎了一地的金盤。水泛漣漪,楊樂天鑽出頭來,沙土和汙濁已從面頰上、髮絲中悄然流走,沉入水底。餘下的,是一張俊美白皙的臉,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如冠玉。連那張乾裂的嘴唇,都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彷彿能擠出水來。

有了水,再憑藉暗流的力量,楊樂天恢復得很快。他靠在水邊,露出結實的臂膀,在水下暗自運功。漸漸地,嫋嫋的熱氣在他體內蒸騰,他周圍的水便如開了鍋似的冒起了小泡。一串串的氣泡不斷浮出水面,便似有無數條小魚圍著他轉圈,在他周圍嬉戲、吐泡。

楊樂天對著夜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一路走來,還沒到達目的地,已然九死一生,前方不知道還有多少困難在等著他。命運弄人,可是他偏偏不想服輸,他要辦到的事情就必須要有個結果。無論前路有多艱辛,他都不會放棄。

忽然感到有明豔的暖光跳躍在臉上,楊樂天側頭一瞥,看見在不遠處,飛鳥燃起了一小簇火焰,以驅走大漠上的寒冷。一節節的胡楊枝被丟入火堆,這些生長在綠洲中的胡楊有著豐富的水源,自然茂盛多枝,雖沒有枯枝易燃,但好在數量夠多。況且,能有這麼一點點的溫暖在荒漠寒夜中已然足夠了。

唇邊再次漾出了溫和的笑,純淨、自然。楊樂天當然還記得那個水中仙子,但想起那美好的身姿,他的眸中卻依然能保持著沉靜和淡漠。因為在他的心裡,留給愛情的,只有一個位置,而且這個位置已經被佔據,生根發芽了。無論怎麼都好,這位置永遠不會被取代……

五指緊緊地併攏在一起,楊樂天將那樣珍貴的東西握在手心,握了良久,他才緩緩抬起手臂,將那東西托出了水面。那原本是一縷長髮,現在編成了小辮子,便如一尾乖順的小魚,靜靜地躺在楊樂天的掌心裡。這秀髮是屬於琳兒的,妻子在他臨別相贈,以解異地相思之情。

但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斷髮,非同小可。他追問琳兒,妻子卻頷首不答。後來,他從微生霧那裡得知了斷髮的原因……原來,正是那個水中仙子所為。

握緊手中的辮子,楊樂天眯起了危險的眼睛——沁兒,你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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