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止了舞步,仰起頭來看著東華,目光中是滿滿的愛慕與傾仰,還有一些小心翼翼的哀憐:“木哥哥,是不是我跳得不好看?時隔久遠,這支舞我的確是有些疏忘了,回頭我一定好好練……”

“你跳得很好看,還是跟當年一樣優雅迷人。”東華雖是這樣說,心裡卻不希望她再繼續跳下去,因為她的歌聲她的舞蹈和她的眼神,都像是一種怨訴,而他就是那個被詰問的人。

他拉著九蓮在臺階上坐下,九蓮將頭靠在他的肩頭,輕聲說道:“木哥哥,我是死過一回的,所以我格外懂得珍惜。以前……我太任性,做過許多錯事,木哥哥你不會怪我的,是嗎?”

東華不知她此話有深意,長目一垂,看著她的側臉,應道:“不會,你一直是我父尊最疼愛的弟子,我母親拿你當女兒一般,我們是一家人,你做錯什麼事,都不會怪你。”

九蓮開心了,抬起臉來看東華:“那麼……師父、師孃、木哥哥和蓮兒,我們永遠都做一家人好不好?”

東華很想在這種時候,拿出與她相匹配的熱情來,抱住她,深情地答應她一聲:“好。”

可是他看著她的臉,心卻在飄忽不定。良久,他抬手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就像她小的時候,他經常逗弄她那樣:“你還挺貪心,敢奢望什麼永遠。木哥哥答應你,我會永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他這話說得模稜兩可,讓九蓮揣摩不透,不由地生出幾分失望,也讓她體會到,東華再也不是八千年前那個寵著她讓著她,隨她怎麼折騰,都不會責怪她的木哥哥了。

她心中惶惶,便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臂膀。

九蓮離開後,東華靜靜地坐在屋前臺階上,看著月亮漸漸地西沉,一直到天光亮起。

他想了許多,關於九蓮,關於綠兒,關於他肩上的責任,關於愛情。雖然直到太陽昇起,他也沒有將一團亂麻理順了,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下定不了決心,就這樣娶了九蓮。

於是他站起身,往媧皇宮去找他的母親。

女媧大神練罷早課,剛剛從玄冰洞中回來,見了自己的兒子,笑吟吟地說道:“還是兒子在身邊好呀,這麼早就來給娘請安嗎?”

東華上前施禮,向女媧大神問了早安,然後說道:“我來找母親,是為了商量一件事。”

女媧大神依舊含著笑,卻說道:“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唯有成親一事沒得商量。”

東華料到她會這樣說,便直截了當地講出了自己的想法:“娘,我與九蓮的親事,實在不宜倉促。父尊那日說過,九蓮在綠兒的心宮中,受她的妖氣侵浸,日積月累,妖氣很重。而綠兒在魔界的時候,魔妃為了喚醒九蓮的元神,給她服下九轉還魂靈丹,還對她施用過魔凰族的渡氣大陣。九蓮就是在那之後醒轉來的,所以她體內的魔氣一定也不會少。在這個時候與她成親,她若懷胎,母親能保證那是慧根靈胎嗎?”

女媧被問得一愣,思索了好一會兒,說道:“可是……請貼昨晚就發出去了,這個時辰,各家神仙怕是已經收到七寶宮的喜貼了吧……”

她說的沒錯,她急於讓東華與九蓮成親,斷了東華對小水妖的念想,所以昨日帶東華回來後,只與天尊溝通了幾句,便將成親的日子定在三天以後了。

天尊向來不管家事,而她也忘記了九蓮此時並非純淨的上神之體。

而玉清境的傳信小云雀,已經在今晨卯正時分,到達了各家神仙的仙居之所,包括章峨山。

晨光微露的章峨山上,當畢方從他的火神殿裡走出來,看到玉清境那通體閃著青玉之光的傳信雲雀時,他一陣激動,只以為是九蓮給他的訊息。

那雲雀落在他的手中,翅膀輕輕一扇,化為一片光帛,帛上顯現出金色的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