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見到的小屋只是一個幻覺,在他的眼前真真實實地林立著悽豔美麗的千絕樹。

他立了片刻,猛地一轉身,那小屋果然在他的身後,只是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那小屋如同靈活的猴子,嗖地又不見了。

像是鐵了心要跟東華捉迷藏,那小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就是不肯出現在東華的眼前。

東華追得累了,靠在一棵千絕樹上,示弱地請求道:“老祖,別玩了,我追不上你……”

那小茅屋似有靈性,得意地搖晃了幾下,終於安安穩穩地回到了樹林正中央。

東華怕它又逃掉,冷不防從袖中甩出一根銀光閃爍的藤索,想要將小屋纏縛住。卻不料一道玉光從小屋內飛出來,將他的銀索劈得七零八碎,最後直撲向東華的腦門兒。

東華本想躲避,閃念之間,還是站在原處沒有動,眼看著那玉光飛到了他眼前,“嘣”的一聲砸中了他的腦門兒。

他伸手一接,果然是老祖那把至愛的白玉酒壺。

他摸了摸泛紅的腦門兒,笑著說道:“老祖的手法越來越準,出手也越來越大方了,這酒壺你老人家也捨得丟出來砸我?”

“哼!要是你這頑孫敢讓我的酒壺落了地,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小屋裡傳出一個聲音,帶著頑皮的笑意。

東華摸了摸腦門,明知周遭不會有旁人,他還是往四周看了看,然後捧著玉壺往小屋裡去:“老祖……我現在可不是當年那幾百歲的小頑童了,我可是東天帝君,您老人家好歹給我留點兒面子,要是被別人聽到東華帝君的屁股是隨便打的,那我神威何在?以後如何統御天下?”

東華本來已經走到那小屋的門口,結果因為這幾句話,那小屋突然原地旋轉起來,快得如一陣旋風,讓他根本摸不著屋門。

無奈,東華只好服軟:“好吧,徒孫知錯了,東天帝君有什麼了不起?老祖想打誰就打誰,想打哪兒就打哪兒。您老人家好歹消停下來,我不到你跟前兒,你怎麼下手?”

他話音剛落,那小茅屋嘭地落下。經過那樣猛烈的旋轉,看起來如草灰般一吹就會飛掉的屋頂,居然絲毫無損。

東華小心地伸出手,落在那木門之上,感覺小屋沒有異動,才放心地推開門,笑眯眯地走了進去。

他的笑容是純真而歡喜的,在這片千絕樹林之外,再無第二人見過東華帝君這般爛燦的笑臉。

他一進屋,撲地便跪,連叩三個響頭:“老祖在上,不孝徒孫看您來了!”

小茅屋內四面木牆,沒有窗子。正中草蒲團之上,盤膝端坐一位老人,鶴髮童顏,銀白的鬚眉垂地,長眉之下,一雙小眼睛閃著精銳的光。

老人家穿了一身鮮紅閃亮的袍子,扎著紅色的頭巾,映著他的臉紅彤彤的,氣色很好的樣子,與這小屋的樸拙簡陋相映成趣。

這位老神仙不是別人,正是天尊的師傅,眾仙之祖鴻鈞道人。

他是先天混元之中最早的一個元靈,是他在鴻蒙之中啟發了盤古大神的靈識與神智,才有後天的開天闢地,造物創世。

這位老祖宗天性貪玩不羈,那些開闢天地、統御眾生的大事情,他只讓徒兒去做。他最高興的事便是四處遊玩,忽而神界忽而妖界,他只管玩,不管事。

這千絕林是他的家,只是他不經常在家。

他很喜愛東華這個徒孫,東華小的時候經常來找他玩。後來東華封了天帝,忙起來了,爺孫二人見面的機會就漸漸地少了。

此刻鴻鈞老祖看著眼前乖順叩頭的東華,伸指就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臭小子!有事求我才來是吧?你自己說一說,你有多久沒有來看我了?”

那一下,正彈在剛才被酒壺砸中的地方,於是東華腦門上由淺紅泛起了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