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那時還沒那個道行。

沒辦法,還沒能修成人形的小白蛇本著欠債一定還錢的原則,只好每天儘自己所能,替望舒清理宅院,抓抓老鼠,趕趕蟲子。

時光飛逝,轉眼冬天到來。行舒雖然並非一定要冬眠,可也實在耐不過數九寒冬北風的凜冽,情急之下鑽進望舒房裡,在床底蜷成一團,在暖和舒坦的環境下,好好睡了一覺。

等他再睜眼,發覺自己被一團棉被包裹,從開口處探出腦袋,正對上一張笑臉,“你是那條白蛇。你腦門上有個紅點,所以我記得。”

行舒昂著頭,學著人們的樣子,點了點腦袋。

“果真是通靈性。前陣子還聽人說在院子裡瞧見條白蛇,只吞老鼠,卻不偷雞蛋。”對方不慌不忙從袖子裡摸出一枚雞蛋放到他身邊,“餓了?”

行舒是一條行走在修仙光明大道的有追求有志向的有為白蛇。如何肯吃嗟來之食。即使面對救命恩人,他心中鄙視了對方一萬次,又縮回被子繼續睡覺。

一覺睡足,行舒發現自己眼前有兩枚雞蛋,而書生正坐在不遠處捧著書本衝著他微笑,“你還挺有氣節。”

然後,她頭一次見著從來淡薄從容的蛇君紅著臉承認,是那時的“他”教他認字讀書:他團成團待在案上,而望舒指著書本一個字一個字耐心細緻的教他意思和用法。

一年之後,年滿二十的書生準備進京趕考。行舒在一年裡也沒找到報恩的途徑,便乾脆尾隨書生一同出門。

路遇匪徒。燒殺劫掠。望舒自然沒能倖免。

因為望舒依照和閻君的約定,註定活不過二十,這次其實也是他命中註定的劫數。

可行舒不知道這些。

他趕上來之時,只看見書生腹部開了好大的口子,鮮血流了一地。

他只能用身子緊緊繞住望舒的腰,希望能阻止傷口處血液的不停噴湧。

書生此時還有口氣在,能勉強笑笑,只是有氣無力,“小白蛇,我沒救了。”

行舒拼勁全身力氣,從口中吐出修煉百年才成的內丹,用頭拱到他手邊。

“我才不吃你吐出來的東西。我也有氣節。”說完,笑容凝固在臉上,嚥了氣。

蛇君敘述到這裡的時候頭別了過去。

望舒用手指戳戳行舒的手腕,“然後我就死了吧。”

他不答話。

“死了好重新投胎。”

她被一下子拽進一個還有些陌生氣息的懷抱,完全不同於容月的柔軟溫暖。

泛著絲絲涼意的香氣衝入鼻腔,感受到環繞自己的堅實臂膀傳達出的情意,這份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雜亂無緒的回憶一件件一條條霎時一齊湧了上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卻沒有切實的體會,她伸手撫摸胸前墨玉,“聽說,重投胎過奈何橋要喝下一碗孟婆湯。我都能忘了羲和,卻對你還有莫名的親近,怕是這塊內丹的功勞。”

“是。那時你不肯要,所以我找了你幾百年,才尋到再次轉世的你。”

望舒故作沉痛,“我記得你說過,我這回應該還是男兒身。”

“是啊,好好的富家公子偏要唱戲,帶妝下臺,差點被些宵小佔了便宜去。”

“……”

“那時我已經修成人形,心想與其被他們奪了你的清白,還不如……”

“你騙人。”望舒抓起一個枕頭迎頭砸到蛇君臉上。

行舒躲也不躲。摟著她細腰的雙手自然也未曾有片刻鬆開。

等望舒抽打到消氣,他長髮散亂著披在身上,雙眸在昏黃的燈光下竟波光瀲灩,淺淺的微笑掛在嘴角,“好吧,其實剛才有一半是騙你的。”

——愛唱戲是真的,被別人看上倒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