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主事對視一眼,都擺擺手示意這人惹不起。禮部是六部之一,雖然在尚書省中算不上什麼要害部門,但是禮部掌管祭祀、冊封和貢舉,也是外面人人巴結的清要部門。禮部「部」這個級別的長官是尚書,民間俗稱宰相,副長官是侍郎。部之下是四司,「司」這個級別的長官是郎中,副長官是員外郎。禮部四司中以禮部司為首,而蕭景鐸便是禮部司郎中,可以說在禮部,除了尋常難以一見的尚書、侍郎,就屬蕭景鐸這個禮部郎中最大了。禮部主事有心去投蕭景鐸的好,沒想到,反被訓斥了。

聽完禮部主事訴苦,祠部主事好奇地問道:「你做了些什麼,竟然反被埋汰了?」

「我見名單上有一個人叫蕭景業,名字這樣像,琢磨著多半都和蕭郎中有什麼親緣,這才去問蕭郎中,用不用給他弟弟行個方便。沒想到,反被他喝斥我徇私。」

「哎呦,你這事乾的!」祠部主事忍不住拍大腿,「蕭郎中和他的弟弟不是一母所生,聽說和家裡的繼母鬧得還很不愉快,你沒見他都獨立門戶,自己開府了麼,你拿他繼母所生的弟弟去問他,這可不是要被埋汰麼!」

「還有這種事情!」禮部主事驚訝了,想通其間的關節又有些著急,「那我豈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蕭景業該怎麼辦?用不用……」

「不用,當不知道就行了。」

吳太后吐血不止,還時常腹中劇痛,連飯都吃不好。這幾日吳太后迅速的消瘦下來,容珂打發了太醫署和尚藥局的醫師過去,下令好生給吳太后治。崔太后為了表示自己的無辜,也時常在武德殿杵著。雖然金剛石粉這件事情還沒爭出個結果來,但是私下裡,各家主母都防備起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東西來。

乾元二年加了制科,容珂招了二十餘位寒門子弟入朝,乾元三年的科舉也提前了許多。正月十五剛過完,春闈就開始了。十天之後,禮部在東牆上放了榜。

舉子們早早就等在禮部東牆外,等著放榜。蕭景業也混跡在人群中,一個同場的舉子湊過來搭話:「蕭四郎,你說這次中舉的都是些什麼人?」

「這我如何得知。」

「你的長兄是禮部郎中啊,你難道不知道?」

蕭景業抿住嘴,不想搭話。從他參加科舉開始,不斷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蕭景鐸,不,從他讀書踏上科舉這條路開始,蕭景鐸的陰影就一直籠罩著他了。

是,他有一個出色的長兄,十六中進士,二十封侯,二十二就出任五品郎中,半隻腳踏入高官圈子。人人都覺得蕭景鐸前途無量,而他,這個異母所生的弟弟,就要一直籠罩在蕭景鐸的陰影下,連他的母親都不斷地拿他和蕭景鐸比較。

蕭景業真的從心裡厭煩這種比較,這些年他一直被逼著幹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可是吳君茹日日卻在他身邊耳提面命,他是全家的希望,他要早日中舉給母親和妹妹撐腰,他要追上他的兄長……蕭景業有時都要喘不過氣來,可是隨即他又安慰自己,他可以的,他從小資源比蕭景鐸好,蕭景鐸能做到的事情,沒道理他做不到。

蕭景業抬起頭,目待期盼地看著禮部的大門。

禮部院內響起爆竹,奏起鐘鼓,隨後,禮部的人推開門,拿了一張黃色的絲絹出來。

眾多舉子立刻衝上前去看,場面一下子鬧哄哄的。蕭景業擠在人群中,抬頭看了良久,最後不得不喪氣地低下頭。

同場考試的舉子看見他,還過來說話:「蕭景業你沒中嗎?沒事,你幾年才十四,有你長兄在,你遲早都能金榜題名。對了,你長兄是不是也是進士出身?要是你也中了,那你們家就是一門兩進士了……」

蕭景業冷冷地說了一句:「他已經分家了,不會有一門兩進士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扒開人群,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