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戶部尚書稟報了關內、河東受災情況,朝臣對此都甚是憂愁:「這場大雪不停,北方的災情就沒法緩解。現在只是凍死牲畜,若是再過幾日,凍死人可怎麼辦?」

眾人商量了好一會,都愁眉苦臉沒什麼主意,上天發怒,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有什麼辦法?甚至還有人想著,這樣反常的大雪,或許是上天懲罰朝廷牡雞司晨,倒行逆施?

歷來天災扯來扯去總會扯到天子德行有虧上,容珂知道自己肯定躲不過,乾脆主動開口了:「這場雪下的不近人情,不如準備好祭品,去南郊祭天,然後再去祖陵祭拜,好讓先祖保佑我朝風調雨順。陛下不好離京,祭祖的事,就讓我來代勞罷。」

既然容珂自己都這樣說了,其他臣子自然附議:「殿下所言極是。」

蕭景鐸站在佇列裡,卻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等散朝之後,蕭景鐸走到兩儀殿,說道:「臣求見乾寧殿下。」

容珂正在殿內檢查容琅的功課,聽到宮女的稟報,她說道:「今日不方便,讓他先回去罷。」

宮女得了令就出去了。容珂繼續問容琅功課:「韓非子學到哪裡了?」

「太傅已經講到主道。」

「那我問你,君無見其所欲,何解?」

「君無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自將雕琢;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

容珂頓了一下:「我不會背嗎?我問你是什麼意思。」

「太傅說這句的意思是君王不可以表露自己的喜好,不然臣子就會巴結,如果表現出智慧,臣子就會奉承。所以要喜怒不形於色。」

「大概倒也對。」容珂道,「不形於色自然沒錯,可是這句話的精髓在於不可測,作為君王,你要讓下頭人知道你有智慧亦有怒火,只是卻不能讓他們琢磨出來。他們唯有捉摸不透,才會束手束腳,不敢作亂。」

容琅似懂非懂地點頭。容珂又考問了許多,最後對容琅說道:「今日回去將主道抄兩遍,並解這一句:法莫如顯,而術不欲見。」

容琅皺著眉回宮去了,皇帝走了,松雪等人才敢入殿伺候。松雪一邊收拾散落的書卷,一邊問:「殿下,承羲侯還在外面等著呢,是您有吩咐嗎?」

「嗯?我沒說過啊。」容珂皺起眉,起身朝外看去,「我不是讓他回去了麼,怎麼還在?」

天上的雪還在下,這麼一會的功夫,剛掃出來的臺階上又覆了一層雪。容珂又瞅了幾眼,說道:「拿把傘出去,讓他回去。」

松雪依言去取傘,走到半路,又被容珂叫住:「算了,你帶他進來吧。」

蕭景鐸進屋後,拂去身上的雪後才去見容珂:「殿下。」

他這一句可謂思緒萬千,幾個月了,容珂終於肯見他了。

容珂卻坐在案後,一點都看不出之前鬧脾氣的樣子,似乎之前毫無預兆翻臉的人並不是她。容珂問道:「你散朝後還留下來,可是有事稟報?」

蕭景鐸頓了頓,直接問:「殿下為什麼要去帝陵?若是祭祀,在南郊祭天就已足矣。」

「既然祭天,就要拿出誠意,去帝陵求個安心也無妨。」

蕭景鐸可不覺得容珂會是這種迷信鬼神的人,他總覺得這樁事很違和。「殿下執意要去?」

「什麼叫執意要去,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好罷。」蕭景鐸倒退一步,堅定地俯身頓拜,「臣請求隨行。」

作者有話要說:君無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自將雕琢;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

——《韓非子》

第1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