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猛然壓過來的,邳州衛自然再次被打亂了陣腳,損失也開始逐漸增大起來。騎兵陷入陣中行動困難,他們自然方便上下其手,可這些白甲卻沒那麼多麻煩事,每個人都武藝精熟。殺人如麻,加上沒有馬匹的干礙,很快便將局面重新壓了回去,當大批披甲兵也跟著一擁而上時,邳州衛的陣勢終於散掉了。

因為他們發現。哪怕是那種以命換命的打法,似乎都不太好用,對方殺人很有技巧,幾乎不等你靠過去,鋒銳的長刀已經將你喉嚨劃破。想要換命都找不到人。

胡捷知道,該是自己上去的時候了,整個邳州衛武藝最高的是他,官職最大的也是他,於情於理他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弟兄被人這樣殺戮,他單手提著腰刀,幾步衝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氣向上一抬,正好卡住一把正往下落的雁翎刀,刀口下躺著個驚魂未定的軍戶,胡捷微微眯著眼睛,對那有些驚訝的白甲說道:“拿我兄弟當菜砍,不太合適吧?”

刀口下的軍戶很快爬了出去,卻沒有落荒而逃,而是拿著杆長槍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看著剛才還要殺掉自己的白甲,惡狠狠道:“狗建奴,有種跟老子換命啊!”

“漢狗!”白甲的漢話有些生疏,卻能夠準確表達出這個詞,看樣子也是平時罵習慣了,雁翎刀輕輕一挑,直取胡捷面部,胡捷早有防備,向後退了一步,正要將位置搶回來,那白甲已經飛起一腳,正中他胸前的護甲。

‘砰’的一聲悶響,胡捷被踹了出去,儘管有甲葉護持,胸口卻還是一陣陣窩心的疼,還沒等他緩過勁兒,那白甲再次衝了過來,連續猛劈幾刀,胡捷腳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立刻抬起頭,卻見對方的雁翎刀已經劈了下來,想爬起來卻來不及,只得下意識的用胳膊去擋,想著掉條胳膊,或許能換條活命回來,也或許連胳膊帶腦袋被人砍掉。

手起刀落,大股的血沫子濺到胡捷臉上,不是他的手臂,也不是他的腦袋,而是剛才那個被他救了性命的軍戶,用自己的身子幫他擋了一刀,這人他叫不出名字,從前是跟著馮欣的,膽子似乎並不太大,有次在邳州跟個賣魚的小販爭執起來,還被人家拿著刮鱗刀追了半條街,可就是這麼個人,如今卻救了他一命,順便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小人物從來不是主角,擋刀的軍戶沒留下什麼豪言壯語,甚至連幫忙報仇的話頭都沒提過,就那麼悶著頭死了,胡捷卻被這一幕刺激到不行,一把抓起手邊的腰刀,骨碌著起了身,瘋子一般朝那白甲砍去,那白甲素來悍勇,情急拼命的也見多了,根本沒當回事,可沒等他招架幾下,卻發現身子被抱住了,方才還老遠躲著他的爛柿子們,竟然一瞬間全都回來了。

“驢日的,不是白甲嘛,爺爺今天殺的就是你!”胡捷毫不客氣的一刀劈了過去,渾然不顧那白甲用盡力氣刺過來刀子,幾乎在同一時間,兩柄刀子同時送到了對方身上,白甲兵帶著不甘眼神,努力望向劈中自己頭顱的刀身,胡捷卻似絲毫不在意腰眼上戳著的雁翎刀,直接將刀刃從裡面拔了出來,調過頭攥到自己手上,紅著眼睛道:“別說,你還這玩意還挺好使,歸爺爺我了!”

說罷,他開始挑選下一個對手,沒有絲毫熊虎之姿,歪歪斜斜的走了過去,直到那披甲兵解決掉自己的對手,發現了他這個奇怪的存在,兩人再次同時揮起了刀,抱著必死之心的胡捷劈中了對方,自己卻安然無恙,又一個從前膽子不大的軍戶,替他擋下了這幾乎足以置他於死地的一刀,也同樣悄無聲息的死去,好像邳州菜市裡的爛柿子,絲毫無人在意。

這些平日只會種地做買賣,或者拿人家水果,老遠對著大姑娘說笑話,遇到潑辣性子立刻軟蛋的兵痞,在這一刻完全變了模樣,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光芒,他們似乎回到了小時候,那個還有理想,還會做夢的年紀。

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