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輝煌。

結束了通話,彥波濤笑道,“我說的沒錯吧,謝司長護犢子來了,好自為之吧,老弟。別跟他硬頂,謝司長髮起火來,未必買方委員的賬,人家可是博廣主任的高足。”說著,便自去了。

彥波濤是真小人,薛向雖討厭和這人接觸,卻又不刻意避開,和這傢伙接觸,往往能有意外收穫,至少。沒有彥波濤,改委中層到高層之間的脈絡,一時三刻。他還真摸不透。

至少,他就不知道謝輝煌背後站著的竟是博廣主任。

轉念一想,他也明瞭了,改委眾目所聚,能到此處顯露伸手的,怎麼可能有簡單人物。

謝輝煌辦公室在西側,離薛向辦公室不過百十步,轉瞬即到。

謝輝煌的辦公室很簡陋,比薛向那標配的辦公室還要簡陋。都是老式器物,會客區就是三張長凳。圍著個四角木桌,桌上用搪瓷大茶盤擺著四五個碩大的軍用瓷缸。每個瓷缸皆有大塊的脫跡。

入眼,不看到辦公桌後的領袖像,也得瞧見這極具個性的瓷缸。

薛向到時,謝輝煌正伏案急書,只薛向進門時,抬了抬眼,指了指沙發,說,“先坐會兒,這篇稿子很重要,博廣主任馬上就要,實在不好意思。”

薛向道,“沒事兒,您慢慢寫,我不急,早聽說謝司長這裡有好茶,我得嚐嚐鮮,您忙,我自己來。”說著,抓起桃木茶几上的大搪瓷缸,朝西面的老舊立櫃行去。

他很清楚謝輝煌這是再擺長官架子,要不然明明在趕檔案,何不等著檔案趕完,再召喚他薛某人。

至於博廣主任更是謝輝煌趁機抬出來,威懾他薛某人的,好在彥波濤,事先漏了口風,薛向並不驚訝。

薛向朝老舊立櫃行去,謝輝煌陡然緊張起來,筆鋒一頓,在紙張劃出老長一條線。

謝輝煌那處的動靜兒,他雖不用眼,卻瞧得分明。

他自己有極品大紅袍,哪裡會缺茶喝,可謝輝煌要晾他,那他也得好好晾晾謝某人,看誰先熬不住。

他嗅覺驚人,早知曉謝輝煌這陋室之中,藏有異寶,正是這立櫃中藍色玻璃儲罐中的茶葉。

這種茶葉,他在維多利亞888號房間,密會柳總裁時,喝到過,雖未有大紅袍奇珍,卻也算是絕頂好茶,珍貴異常。

薛向要喝茶,自己動手,謝輝煌要晾他,必須無動於衷。

謝輝煌死死捏著筆桿子,心中就快祈求起滿天神佛,要這薛向去拿旁的茶罐,他那儲茶的隔間,可是放著七八個茶罐。

按說,八選一,薛向選中的機率極低,謝輝煌用不著如此小題大做,大驚小怪。

實在是謝輝煌心中太在意那罐巖茶了,那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弄來的極品茶葉,就這麼二兩,捨出去個老大人情。

這罐茶葉,平日,他自己都捨不得好,往往是來了大領導,才會衝上一泡,有時候,去開中藥會議,他也會特意帶上兩杯的量,自己衝上一杯引香,一杯備用。

天降好運,今天上午開會,博廣主任聞著了茶香,用了他備下的那杯,他數的清楚,會上,博廣主任足足飲了七泡。

博廣主任雖未稱讚此茶如何,更為向他索要,但謝輝煌自然應該有些覺悟。

由是,這罐巖茶,便有了特殊的份量。

謝輝煌死死盯著薛向的手,見他抓住了紅色的茶罐,懸著的心,猛地一鬆,哪裡知道這傢伙開啟瞧瞧,便又蓋上,轉手又翻到下一個茶罐去了,如是往復,謝輝煌被折騰得欲仙欲死。

終於,薛向大手揭開了藍色的茶罐,順手掏出一大撮,扔進了搪瓷缸裡,輕手輕腳,挪回休息區,似乎真怕打擾他謝司長工作。

薛向那大大一撮,似乎掐在謝輝煌的心尖上,掐得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