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節,四里八鄉的對聯,福字,皆是此人主筆,誰家有個婚喪嫁娶,也多是他做知客先生,眉眼最是通透,心思極為細膩,轉瞬就瞧出了李二的尷尬,遂出言相助。

靠著籬笆大門的寸頭小子應和一聲,方奔出門去,立時便又有人回過味兒來,招呼一聲說自家也有美酒,拿出來給薛大官嚐嚐鮮,便也飛奔而去。

不多會兒,奔出門去的三五條漢子,各自或抱了沾了溼泥的酒罈,或提溜了簇新的酒壺,或掐了長大的玻璃酒缸,折回院來。

唐個大個兒二話不說,搶過那寸頭小子手裡的酒罈,拍開封泥,就給薛向新換上的黑色土碗裡兌上滿滿一碗,慨然道,“薛大官,這下總該夠漢子了吧,不瞞你說,這是李大先生親自釀造的竹葉青,勁兒大著呢,嘿嘿,這回,我倒想看看你薛大官夠不夠漢子!”

唐大個兒一直糾結薛老三方才斥責他不夠爺們兒的話,本來嘛,他這傢伙生平最喜好漢,也自詡為一等一的漢子,陡然杯被薛老三藐視,心頭憋著勁兒,一時間哪裡能散盡。

…………2014…1…410:58:47|6688925…………

第一百八十四章賭不起

卻說,唐大個兒一句話撩下,端起自己那碗,在薛老三碗簷上一磕,仰脖一飲而盡,喝罷,一抹嘴,紅腫的臉蛋如抹了辣醬,一雙眼睛卻藏不住得意,斜睨著薛向,意思很明顯,該你了。

熟料,薛向更是乾脆,抬碗便幹,又自顧自地給自己碗中注滿,便一手拎著酒罈,一手端著碗,下得桌來,展開了瘋狂的反攻。

薛大酒缸出手,勝負哪裡還有懸念,兩輪通關下去,三張酒桌上趴了一圈。

要說,這柺子李村村漢們,也俱是酒豪之輩,奈何,薛向讓換了大碗,兩輪又走得太急,驟然兩大碗小兩斤烈酒下去,便是頭牛也得悶上一陣,更別說人了。

卻說,薛老三兩輪通關走完,這幫村漢就沒一個能站著的,或熟睡,或喊頭疼,更多的卻是,在叫嚷著“薛大官是酒桶”、“薛大官對脾氣”,“薛大官看得起咱,夠意思”……

而這陣陣醉酒的吆喝之詞,則正是薛向此次豪飲要達到的最主要目的。

因為,薛老三深知農村工作不好做的根子,在於官員極難和農民打成一片,尤其是上面下來的幹部,農民兄弟對其天生都有隔膜,若是這當官的再稍稍倨傲,這工作成效如何,就可想而知。

而薛老三當過靠山屯的大隊長,太知道農民是什麼樣的群體,更知道如何和他們拉近距離,混成一片。

說來。這法子也簡單,無非是一起扯淡,一起灌酒。

如今,果不其然,他薛大官痛痛快快,毫無凝滯的挨個兒敬到,雖然將眾人皆放翻倒,可一眾人等對薛老三卻是服氣得不行,就差嚷嚷著磕頭拜把子了。

卻說,薛老三放翻了眾村漢。竟又大模大樣。坐回了原位,持碗舉筷,對著一桌子沒怎麼來得及動的雞鴨魚肉,發起了猛烈進攻。

他這番山吃海嚼。直瞧得戴裕彬。江方平面面相覷。二人甚至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懷疑起自家首長猛惡放倒眾人的用心來,莫非就是為了想獨吞這一桌不怎麼樣的宴席?

卻說。薛向這邊正吃得暢快,門外陡然傳來了發動機聲,突突的聲音方入耳,薛老三便丟了筷子。

因為他分明聽出這是小吉普的動靜兒,而別說這偏僻的柺子李村了,便是磨山一個鄉也不曾有一輛小吉普。

果不其然,薛老三方擱下碗筷,籬笆院門便被推開了,一位枯瘦的中山裝急匆匆走了進來,正是前幾日,同薛向共赴省城招商的黑水縣政府常務副縣長徐吉利。

“薛專員,你這是?”

徐吉利瞧見院內的景象,簡直有些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