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褂中年和眾中山裝裝聞言,唬得魂飛魄散,均想:看陳秘書長和那小子的親熱勁兒,這刁狀肯定是一告一個準兒啊。

陳光明不明所以,卻也應聲道:“薛向同志,有什麼問題,儘管反映。你們基層同志進城一趟也不容易,完全可以那我當孃家人嘛。”

“完了,全完了,孃家人?都親熱到這程度了。”大褂終年和眾中山裝恨不得撲上去將薛向的嘴巴捂住。

可是哪裡還來得及,這邊的薛向又開了口:“是這樣的,我們此番進城,就一個感觸,那就是就覺得縣裡的同志們實在是太熱情了。您是不知道啊,我們這些山裡人好不容易有機會,來這大食堂開開眼界,本來打算就點些饅頭,配點水就對付了。可縣裡的同志見了,非說太簡陋,硬是攔著,要替咱們付賬,請吃好的。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太熱情了,您可一定得批評他們。這回是頭一次,我們就應下了,再有下回,說啥咱也不答應。”說罷,薛向一指眾中山裝,點出了他口中的熱心同志。

眾中山裝以為薛向要告刁狀,這會兒,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有的甚至捂住了眼睛,生怕迎來的便是陳光明的雷霆怒火。哪知道入耳的不是汙衊之詞,竟是感激之語、如天籟一般的表揚話。中山裝們這時恨不得能撲過去,抱住薛向狠狠嘬上幾口,再大喊一聲:你咋這麼可愛呢。

中山裝們心中喜樂,齊齊朝薛向這邊行來,有愛出頭的已經忍不住得意,道:“這是應該的,下面的階級兄弟來了,請吃頓飯還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薛向心中哂笑,臉上卻做出親熱模樣,衝中山裝們笑道:“多謝,多謝,實在是感謝呀!那就麻煩諸位先付帳,付了賬,咱們也好吃飯啊。說罷,又轉頭衝陳光明嘆道:“縣裡的食堂就是講究,就是有紀律。這麼好的規矩,上級領導下指示,也不能只下到縣裡呀!‘先付錢,後吃飯’這種先進經驗,也應該顧及下咱們基層食堂呀。不行,我回社裡一定要向社裡的馬主任反映一下,得儘快在全社推行,追趕先進,咱可不能落後。”薛向圖窮匕現,真正的刁狀這時才出口呢。

大褂中年聞言,驚得魂飛天外,立時老臉憋成醬紫色。此刻。中山裝們心裡也將大卦中年罵翻了天:狗r的馬文景,狗眼看人低,眼看就要遮應過去了。又出這種妖蛾子。眾人渾然忘了自己閒錢也是一般的狗眼,這會兒全把過錯推給了打卦中年。

薛向話至此處,陳光明要是再看不出薛向和眼前的眾人起了齷齪,那他也白在官場。混這許多年了,

陳光明一巴掌拍在黃木漆桌上,啪的一聲,震得桌上的筷簍直跳,指著大褂中年便罵道:“馬文景。‘先付錢,後吃飯’,你給我說說,是哪個領導下的這種糊塗指示?莫非是分管後勤的夏主任,要不要我去問問他,看他究竟有沒有下過這種指示?我看你是辦公室坐久了,恐怕早把主席教導我們的‘要密切聯絡群眾’忘得一乾二淨了,對勞苦大眾一點階級感情也沒有。”

大褂中年被喝叱得臉色早已由先前的赤紅轉為慘白。額上的汗水已聚成溪流。沿著腦門兒嘩嘩直下,嘴巴不斷開合,卻發不出聲來。

陳光明訓完馬文景,又指著中山裝們發作開了:“大中午的,一個個都喝得面紅耳赤,下午還工不工作?若是工作。讓下面來的群眾見了,群眾們會怎麼想?一點影響都不注意!陳主任三令五申。要全縣幹部嚴抓自身,防腐防變。你們就是這樣響應陳主任號召的?我看你們正在向腐敗靠攏…”

陳光明一通發作,罵了半個鐘頭,大有越罵越精神之勢。這會兒,捱罵得久了,馬文景和中山裝們也緩過氣來,人人立正,低頭,擺出一服虛心接受教訓的姿態。

此刻,正是飯點兒,不少政府部門的食客,都曾撩開過這方大黑的門簾兒,可一看冷麵老虎陳大秘書長在裡面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