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的思念,從心底最深處鑽了出來,如同最最堅韌的藤蔓,緊緊縛住他的心,纏住他的魂。再強大的心理防線,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決堤。

下意識地,路遙又重複了一遍,“簡單,我想見你。”他的聲音竟有了些不自知的顫意。

簡單自然聽出了異樣,心尖隨之掠過一道淺淺的漣漪。她仍舊呆呆仰著頭望著天,睫毛輕輕眨了眨,冷風一吹,帶去眼眶中的幾分潮溼之意。莫名的,她心底也有了一絲期盼。可這份期盼實在少的可憐,在源自內心深處的強大的恐懼、害怕和糾結面前,可以說是沒有立足之地。

訕訕地,她只能說:“你猜呢?”

路遙微笑,他心底隱約鬆了一口氣,不似先前那般繃著,連兩側的太陽穴也不疼了。他輕輕揉了揉,笑道:“你讓我猜啊……”這短短五個字,沙沙啞啞的,更像是在她耳畔呢喃,簡單的臉又紅了,“算了,你別猜了,早些休息吧。”

那邊笑出了聲:“我猜,今晚是符菱找的你?她跟你訴苦,說我是個無情無義、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所以,你這個小丫頭正義感爆棚,來替她打抱不平?怎麼,你還想撮合我跟她啊?”一字一句,都是低低地,不疾不徐,慢慢匯合成暗夜裡一段悅耳動聽的旋律,緩緩流入簡單的耳中,流進她的心裡。

簡單心尖微苦,手心裡滑膩膩的,沒有接茬。他又繼續道:“沒幾天就是春節,符菱應該在趕戲,這麼說……你是蹲在劇組那兒等著挖小道訊息呢?夠盡職的呀,你病好了麼,就到處亂跑!”

全被他猜中,簡單有些錯愕,不知該怎麼應付,那人卻仍是笑,有些怒其不爭地嘆道:“怎麼別人說一句你就信,我說破天去,你都不信?”

“你說過什麼?” 簡單愣住,不禁反問。

路遙頓覺受傷,他哼哼了幾聲,不甘心道:“你好好想想!”

想什麼?簡單更覺莫名其妙,話裡話外不免就橫了起來,咄咄逼人道:“路先生,我們第一天見面,你就親口承認符小姐是你的女朋友,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呢!”

路遙徹底被簡單打敗了:“我早就跟你解釋過,就算是談戀愛,也要講究個合則來不合則去,你真是個榆木疙瘩,更何況我和……”路遙心裡一驚,後面的話,他就不再多說了,省得再刺激這位愛好打抱不平又記仇的女俠。隨便打了個哈哈,他說:“我來找你,我們當面談。”

“不要!”簡單拒絕得也快,“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別亂折騰。”

路遙才不理她的抗議,掛了電話,他翻坐起來,利落地換上衣服往外走。熟料剛踏出房門,就迎面撞見深夜查房的護士——正是某日阻止他們打牌的那位。

小護士見他衣冠楚楚的,連忙驚呼:“路,路先生,你這是要去哪兒?”

路遙不答,只偏頭衝她笑。

那護士姑娘到底年輕,正是迷戀男人皮相的年紀,現在登時被他這副模樣迷得五迷三道,心口如小鹿亂撞。她紅著臉,低下頭,迷迷糊糊地說:“早去早回。”待反應過來,只想咬舌自盡,羞憤而死。

路遙點頭,臨走時,他順手拿走了走廊裡一束臘梅——反正這一走廊的花都是別人送他的,權且做個人情吧。

小護士跟那日夜裡一樣,趴在窗戶上往下看,待望見那道筆挺頎長的身影施施然穿過院子,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視線不經意間掠過院中的長椅時,定住了。那天夜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散去之後,這人就是坐在這張長椅上抽菸,一支接著一支。哪怕穿著病號服,也壓不住他周身的風流倜儻之意,只可惜,落寞與孤寂寫在臉上,實在太明顯。

夜很深很涼的時候,小護士手裡攥著一條毛毯,躊躇著,想要給他送過去,勸他早點回來休息。可盯著他的背影,她想:其實,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