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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瑪裝作沒看到,低頭順目的態度好不恭敬。這些從出生就在萬人之下、一人之下的皇子,天性裡就有著對頂尖權力的渴望,然而他們的父親卻是個老精明,一點點錯也不能犯,想必他們個個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過了會,他故作輕鬆道:“你也扯太遠了。什麼將軍不將軍的!對了,問你件事。”
“請您問便是。”
“你真的嫁人了?”
“是。”
十三阿哥沒想到她那麼幹脆,愣了會,又盯向她指上的戒指:“那個是你夫婿送的?”
“他要殺我,當然不會送這麼值錢的東西。”桑瑪淡然道。
聽的人更加怔愣。“你的夫婿……要……要殺你?”
“是的,其實您所見到的人已經死了,但活佛將我喚了回來。”
十三阿哥瞠目、結舌、無法言語。“你對十四弟說的是真的?”
“是!”
“……你對十六弟、還有四哥,也這樣說?”
“是,這是實話,何必編造?”
盯著面容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桑瑪,十三阿哥有些信了。她身上有種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沉穩與堅毅,如柄閃著青芒的刀。
但一轉眼,這刀成了,成了滿臉諂媚的可愛巴兒狗,讓人忍不住想去抱一抱、摸一摸、逗一逗——
“十三阿哥,您去了江南幾趟?”
“兩趟。怎麼,你也想去看看?”
“是呀!是呀!要麼是大西北,要麼是遍地死屍的野人山……那個還是不要講了,桑瑪真的好想、好想看看江南美人兒呢!聽說她們的面板和眼睛都水靈、水靈的!好羨慕哪!”
“……”
蘇州 葑門外荷花蕩
荷花的生日早過去好幾個月,枇杷蕩藕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已經下了市……只有等北風呼呼吹的時候期待桂花冬釀酒解解饞。
桑瑪哆嗦著打來河浜裡的水洗衣服。她的盤纏住不起城裡價格昂貴的客棧,只能在淡季時找郊外農莊投宿。
出公差自然不是那麼好玩的,起碼要辦苦差。其實桑瑪想過要找個什麼事情做。可一來她的所有技能——比如打仗——在“古人”這裡無用武之地,二來能做的事情——比如抗東西之類的活計——又賺不了什麼錢。
誰說這是天堂來著?到哪裡都死認錢,河邊的小客棧一晚上竟然要一吊錢——殺了她還比較容易!蘇州好,有錢當然好,沒錢……就像她這樣了!
可李家公子那個派頭哪!真真叫人比人氣死人。
“……養了一班女優,僅演場《長生殿》之唐時仙姿佚貌美貌如花的妃子霓裳,向本地三爿百年織房付費約三千兩白銀。真是唱不盡的興亡夢幻,彈不盡的悲傷感嘆……另,米糧錢城內外相差兩至三倍,城中庶民皆往塘裡等地採買日用……”
桑瑪在給貝勒舊府的信裡狠狠訴說著。這信最後會被忠心的二管家送去圓明園。
為什麼她在這兒活受罪?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
本來桑瑪以為她的“小小”心願必定不得圓,每日悶待在嚴肅有餘、委婉不足的舊府裡練刀,而且是侍衛用的那種,以至於在深秋的日子裡滿頭大汗,只得回小屋子換衣服——謝天謝地這屋裡有炕床,據說是以前一個什麼什麼大丫頭住的,反正這裡沒幾口人、地方足夠——回來就跑到貝勒原來的書房裡找書和筆墨。因為沒人沒規矩的,她也就賴在那不走,午飯就著幾個硬了的包子念唐詩。念著念著也想搜腸刮肚地來上幾句,可自己實在是掰不出一詞半闕的,突然就默起了紅樓夢: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