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比較理解祖母的憤怒。在他的印象裡,祖母是個非常要面子、非常好強的個性,若非如此,也不會一直與山腰的孟家相爭,分毫不讓。

如此強悍的祖母,卻被祖父“背叛”,她無法忍受,也是情理之中。

在這件事情裡,顧震蘇對祖父的處理方法並不贊同。一味的逃避、忍讓、避而不談,不能讓人消氣,只能把問題埋藏、累積,累積到一定的時刻,又會是一場大爆發。

姐姐顧臻瑜小時聽見的,應該是一次爆發;而自己與牧錦的婚事,又是一場爆發。

而他們,又何其無辜?

顧震蘇腦子裡思考著,車子拐上了最後一個山道。

“祖父!”進了大門,顧震蘇從管家那裡打聽到祖父正在頂樓的露臺上休息,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上去。

果然頂樓只有祖父一個人,看錶情,似乎還在追憶什麼。

看到寶貝大孫子來找自己,祖父的臉很平靜,“震蘇。”

顧震蘇把氣喘勻,走過去,在祖父的斜側面坐下,“我有事要跟您說。”

顧老爺子已近耄耋之年,然而因為保養與食療的功效,依舊精神矍鑠,面孔平滑,皺紋不多。

他本是半躺在躺椅上,聽了顧震蘇的話,也就坐了起來,從旁邊拿起養生茶喝了一口,“意料之中。說吧。”

顧震蘇定定心神,“孫兒只想問祖父,此局如何可解?”

祖孫兩個好似在打機鋒,都把話半藏半露。

顧老爺子長長嘆了一聲,眼望遠處如火的夕陽,竟是說起了舊事。

“……你祖母性子烈,從來忍不了一絲一毫的委屈。年輕時,我也是個暴脾氣,我和你祖母湊在一起,兩三句話都要大吵一架,誰也不肯服誰。只是,我心裡是非常欣賞你祖母的,她是我見過的女子之中,聰慧能幹的第一人。你父親和你叔父出生之後,因為帶孩子的緣故,她的性子略微軟了一些。可我那時愚鈍,此消彼長,見她軟和,自己又故意去惹她不快。你祖母覺得我不是良人,待我就更冷淡,時常一週一月不見面、不說話……”

顧震蘇首次聽到這些,非常專注。

“我因為與你祖母無話可說,兼之想到京城拓展業務,所以便負氣獨自常駐在京城,許久都沒有回來。”顧老爺子回憶著,虹膜上印著遠處的晚霞,“在京城之時,我碰巧從一夥搶劫的歹徒手中,解救了一個姑娘,仔細一看,原來是熟人,正是景山牧家的大姑娘,牧羨芳……也就是你未婚妻阿錦的大姑婆。”

顧震蘇精神一震,明白到了關鍵時節了。

顧老爺子沉默一陣,才又繼續,“牧大姑娘和你祖母的性格南轅北轍。若說你祖母是一團火,她就是一片流雲,淡到極致,也雅到極致。我與她因為搶匪的事熟悉起來,她在京城大學唸書,快要畢業,請我吃飯感謝我,我們又一同去遊了香山。現在想想,我與她的交集,僅此而已,再也沒有任何過多的接觸。”

顧老爺子看著顧震蘇,滄桑的一笑,“震蘇,你相信祖父的話嗎?”

顧震蘇震動不已。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情人,不過就吃過一次飯,遊過一次山……而已?

他點頭,“我相信您。”

顧老爺子好似很欣慰。可片刻後,臉色又垮了下來,“可是你祖母不信。”

“牧大姑娘畢業之後回了安市,我因救過她,時常也會關注一下她的訊息。聽人說她竟然準備不結婚,要做遊吟詩人,倒是嚇了一跳。”顧老爺子搖搖頭,“那個時代的女子哪有不結婚的,對於我們這輩人來說,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正經歸路。我一急之下,便給她寫了一封信,以兄長的身份勸她,還是多多考慮考慮。”

“牧大姑娘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