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正窩在一家禮品店裡買手信,不時會神經質地抬頭張望一眼。

她的打扮普通到在人群裡不會看第二眼。厚重的圍巾幾乎遮住了半張臉,毛線帽遮擋住了大部分發絲。

剛過新年,機場的客流量接近高峰時期,到處是過完節飛回海外的遊子。有年輕的情侶分別前念念不捨地相擁、年邁的老人抹著眼淚將兒女送進安檢口。氣氛徒然變得沉重。

燻理獨自一人待在機場反而有些突兀。

她瞄了眼手上的機票和黑皮色的護照,心裡咯噔了下。她是雙重國/籍,日/本護照是松原海志不知從哪兒搞到的,連姓名那欄也被填成「松原燻理」,以便她回國。

而她現在終於恢復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將會順利搭班機迴歸母親的懷抱。

燻理懷著悒鬱的心情,對日/本滿是不捨,尤其她的第二個家還在這裡。她無可奈何,目前只想千方百計敷衍過去,等自己休整好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去面對赤司父子。

從醫院溜出來後她在麻衣家暫住幾天,之後悄悄打電話給雅史和他隱晦地解釋了下狀況,相信他會為自己人間蒸發的詭異事件給徵十郎一個好答案。倘若情況好轉,她在北美待個一年半載就能潛回來。

她並未和雅史說她會去哪兒,但潛意識告訴她,像雅史坦白後總能心裡踏實些。對方正為公司和金井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只低聲囑咐了一句“小心點。”燻理很慶幸他沒幹涉自己的選擇,瞬間感到肩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休歇一週後,燻理隻身一人前往美國,與在那裡發展的母親生活。再過不久麻衣也會為即將到來的賽事回去做準備——母女三人終於又能團聚了。

她丟下了身後的爛攤子臨陣脫逃,在家庭與自身安全面前選擇了後者。燻理自嘲自己是個膽小鬼,也是用來教育徵十郎的反面教材。

“乘坐MK802航班前往美/國洛杉磯的旅客請到9號登機口辦理登記手續……”

燻理瞅了眼腕錶,登機的時間到了。她隨手拿了幾盒白色戀人和草莓大福,到前臺付了帳。她懶懶打了個哈欠,將圍巾取了下來。機場的暖氣打得真足。

機場裡巨大的落地窗外的景色還是昏暗一片,很少有人會選擇乘坐大清早的班機,除非是為了趁早抵達洛杉磯,這樣也不必辛苦的倒時差了。

燻理故意買了這個不太正常的時間的機票。除此之外她的行李也少得可憐,根本塞不滿一個箱子,所有的電子裝置都還放在赤司家中的臥室,衣服也全部在衣櫃裡。她隨身可攜帶的只有麻衣臨時借她的小揹包,裡面裝了零食、一些硬幣和必需品,比如說哮喘噴劑。

“吶,再見了,我還會回來的。”

登機前,她轉頭最後再看了一眼機場,臉上泛起的念念不捨的神色。

燻理永遠不會料到,這一趟她很有可能是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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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這依舊是個灰濛濛的清晨。霧氣散去,鉛灰色的天空中烏雲壓得極低,一副快要下雨卻久久憋不出來的畫面。讓人心情陰鬱,難受得要抓狂。

很少有訪客到訪的赤司家今天卻顯得不平常的“熱鬧”。大宅前的空地上排滿了轎車,前來的賓客身著黑色或白色的衣物,表現得滿臉沉痛憂愁。

赤司宅的一處小別墅里正舉行著肅穆的儀式,正門向外敞開,兩旁放著花圈、水果等一些與主色調完全不搭的東西。然而儀式的主人卻不在現場,由一張黑白照代替她,被安置在正中心的臺子上。

照片中的女人不超過三十歲,年輕貌美,笑靨如花。

知情的人都知道赤司家在辦喪事,聽說是現任女主人的葬禮後,他們無不大吃一驚。

假裝出悲痛欲絕的神色,是每個人的拿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