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能拒絕嗎?

我沒法說不。一個“不”字出口,黃煙煙和付貴都將性命不保。老朝奉就是算準了我重情義這個軟肋,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把所有的陰謀都告訴我——這已經不算是陰謀,而是陽謀。

“我得考慮一下。”我努力調整著呼吸。

“我知道這不容易。給你一天時間,不能再多了。具體的安排,你可以跟藥不然說。”老朝奉的語氣不容商量,他說完這一句,立刻把電話給掛掉了。

藥不然似乎有心靈感應似的,電話掛掉的一瞬間,他推門從外面進來:“談完了?”

“談完了。”

“順利麼?”

“我看不見得。”

藥不然咧開嘴笑了:“大許你還真是個犟嘴鴨子,都答應老朝奉了,還擺出這番不情願的臉色。”他看我臉色很不好,也沒過多刺激,把大哥大拿起在手裡:“你今天就待在這房間吧,需要什麼,用這個房間通話器告訴我。這屋子裡沒電話,你也甭想跟外頭聯絡——不過大許你是聰明人,知道逃走或者跟別人多嘴的結果。”

我端坐在沙發上,忽然問道:“你為什麼會選擇跟著老朝奉?作為藥家嫡長孫,你的前途應該足夠美好了。”

藥不然發出一聲嗤笑:“美好?從他們禁止讓我加入搖滾樂隊開始,我就知道,從那裡根本得不到我想要的。”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黯然,旋即又隱藏起來。我想到我們離開藥家前的那場談話,不知道是他的真情流露,還是經過計算的演技——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之間已經被姬雲浮等三個犧牲者結成了死結,我知道這點,他也知道。

“別管別人了,好好想想自己吧。”

藥不然哈哈一笑,推門離開,把我一個人剩在屋子裡,像是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鳥。

我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拼命思考。我只有一天時間。我必須在這段時間裡,想出一個辦法。現在我們的資訊完全不對等,老朝奉手裡多捏著數張大牌,而我手裡的牌卻悉數被他掌握。如果我再摸不出一張王牌,到了新聞釋出會那一天,我將只能按照老朝奉的劇本出演。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把所有的線索都梳理了幾遍,卻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因為過度緊張,我頭疼得厲害,不得不躺回到床上,腦袋似乎要被盤古一斧劈了兩半。我閉上眼睛睡了幾分鐘,疼痛卻絲毫未止,只得爬起身來,喝了一杯白水,嗓子卻依然乾燥得厲害。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發現滾燙,都有點燒手。我暈暈乎乎地走進衛生間,用涼水撲了撲臉,這才稍微感覺好點。我抬頭看了看鏡子,驚訝地看到一張蒼白、疲憊而且全無生氣的臉,就像是一張被水泡過很久的黑白照片。

古有伍子胥過文昭關,一夜愁白了頭,今天我恐怕也要重蹈覆轍。我比伍子胥還慘,人家愁白了頭,還能過了關去,我卻還不知道要如何過關。

我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心中悲苦,一瞬間甚至想過,學我父親自盡,會不會是一種解脫?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把我嚇得冷汗直冒,幾乎站立不住,只得伸手扶住鏡子。

一道光芒霎時閃過。

等一等,鏡子?鏡子!

我忽然想到,我遺漏了一個關鍵線索。許一城臨死前曾送給付貴一面海獸葡萄青銅鏡,這鏡子後來被鄭國渠收購,已然化為碎片。不過鏡子上刻的兩個字卻儲存了下來:“寶誌”。這個線索,除了我和鄭國渠,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寶誌”那兩個字隱藏著什麼隱秘,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於是我俯下身子,按動通話器:“藥不然,給我送一套《景德傳燈錄》來。”

姬雲浮給我的譯稿題頭,寫了一句他的批註:“是稿當與《景德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