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飽含怨氣道:“那傅卿你大半夜不睡,跑我這來作甚?”

傅諍淡然道:“臨睡前微臣記起,陛下似還未熟悉明日大典的章程。”

“……”

被迫強撐開眼皮的岑睿,在傅諍的監督下默揹著登基時的禮儀明細,背一句她的腦袋就向前衝一下,衝了幾下後徹底趴在桌上抬不起來。打瞌睡的岑睿迷迷糊糊想,她老子果真有先見之明,料到她註定會是個昏君,所以給她找了個天生佞臣做輔政,真真相得益彰。

覺沒睡實在,一杯冷茶迎頭澆在了她臉上,傅諍輕輕撣去袖上濺到的茶水……

苦大仇深的岑睿抹去臉上水珠,深感,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皇帝,沒有之一……

翌日,鐘鼓齊鳴,百官拜謁,岑睿踩著略有些虛浮的步子,踏入宗廟,正式宣告,恭國新一任昏君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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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結束後,因新帝年少,由先帝欽點的首輔大權在握、統領朝綱。在此之前,朝中勢力以徐魏兩家為首,涇渭分明地化為兩派。傅諍的出現,無疑意味著朝局勢力的重新洗盤。廟堂內外紛紛猜度,傅諍究竟會站在徐魏哪一邊兒。坊間甚至開了賭局,押兩家的各佔一半。

微服出宮的岑睿湊進賭場裡左瞧瞧右看看,不禁悲從中來,他們難道忘記了龍椅上還有個皇帝她麼?說到底,這傅諍輔佐的是她啊!

賭局熱火朝天地進行著,岑睿的近侍來喜窺到自家主子的悲催神色,貼心提醒道:“主子,時辰不早,您還得去秦太師府上呢。”

卻見岑睿興致勃勃地攏了攏袖子,掏出一錠銀子,顛了顛,往魏家一押。有人豎著拇指道:“小兄弟,好眼光!”

岑睿哈哈哈道:“哪裡哪裡。”

……

出了賭場,來喜小心翼翼問道:“主子……您為何押的是魏家?”

岑睿以扇拄著下巴:“因為但凡是我不歡喜的,一定是傅諍那奸/臣不遺餘力主張的。打我進京來,老魏家上下都與我不對付,而傅諍是魏國老的門生,兩人怕早沆瀣一氣,商量著算計我了。”

來喜立即道:“陛下英明!”

岑睿搖搖扇子:“來喜啊,雖然我喜歡好聽話,但過於失實的馬屁就甭拍了。”

登基數月以來,罵她昏庸的摺子已經壘得和她御書房裡的桌子那般高了……岑睿起初還想喊喊冤,真不是她不作為,而是她無法作為。傅諍大權在握,三省六部上的摺子先是要過他的目,然後才能到她這皇帝手裡。從頭到尾,她所做的就是一字不落地照著傅諍的“提議”批註上去,再戳個玉璽印。

人生何等寂寞……

有次值岑睿與龍素素為爭個孤本拌了嘴,而傅諍那日又逼著她背了許多書。晚間兩人在御書房裡對坐著“批摺子”的時候,憋了一肚子氣的岑睿罷工了,將硃筆得遠遠的,道:“首輔大人這般能幹,何不乾脆直接替朕批摺子便是了?!”

這話說得很不好聽了,就差沒指著傅諍鼻子罵他是個挾君弄權的佞臣了。

傅諍照舊是副古井無波的平淡神情,彎腰將滾在地上硃筆撿起,又將岑睿打翻了的摺子一一堆整齊了。從中抽出封早朝時戶部呈上來的,關於南方春旱的奏疏,攤在岑睿面前:“陛下若能在半個時辰能批完這封摺子,微臣當即辭官,永不入京。”

說完,人走到了書房另一端,拾起本書卷翻了起來。

岑睿氣得鼻子都歪了,這不明擺著瞧不起她麼?從他手裡奪過硃筆,岑睿聚精會神地讀起了奏疏。

半個時辰後,傅諍合上書卷,抬頭對上岑睿黑黢黢的臉和她手裡快抓皺成一團的摺子。

岑睿一開始想得輕鬆,不就個春旱麼?派人賑災便是了。哪曉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