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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兒子京柏年也不例外。
傍晚的時候,福伯失神落魄地離開海城。天已經晚了,回家的路還很漫長,但找不到京家的人,他一刻都不願呆在這城裡。城市讓他覺得陌生,城裡的人讓他覺得恐懼。
福伯走走歇歇,也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遠。反正有的是時間,再長的路也會走到終點。京家的變故讓福伯滿心都是愧疚,好像京家的厄運都是他們家朵雲的罪孽一般。
一百多公里地,福伯整整走了一夜,天將薄暮之際,他看見遠方的村莊籠罩在一層輕柔的薄霧之中。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福伯便去關押朵雲的空房子裡,他要把京家發生的事都告訴女兒,企圖以此喚醒她變得冷酷的心。
房門虛掩讓他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拉開門進去,看不到女兒,更是讓他大驚失色。自己才出門一天,莫非家裡也發生了什麼變故?
他嘴裡高叫著福嬸的名字,急步衝回自己住的房子。撞開房門,他恰好看到朵雲一把推開福嬸,正往門口衝來。看情形,是自己叫喊的聲音驚動了朵雲,她才飛快地推開福嬸想要逃走。
事情其實並不像福伯想的那樣複雜,他走後,福嬸獨自去看朵雲,告訴她福伯去了海城的事。這一天朵雲表現得異常安靜,福嬸走近她,替她梳洗她也不像以前那樣拼命掙扎。福嬸只當是這些日子她心裡有了悔意,心裡頓時生出許多希望來。後來朵雲虛弱地說:“我想洗個澡了。”福嬸幾乎沒有過多考慮,便替朵雲開啟了鎖鏈,去灶間燒了水,幫著女兒脫去衣服,細心地替她清洗。
洗完澡的朵去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她太虛弱了,她需要休息。
朵雲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這天早晨,她早早地穿衣起來,福嬸問她是不是肚子餓了,她盯著福嬸,忽然輕蔑地笑笑。她說:“從今天起,我再也不吃你們的飯了,我要和你們脫離父母關係,我要回海城去找我的戰友。”
福嬸大驚失色,沒想到女兒如此工與心計。她趁著福伯不在,騙自己替她開了鎖鏈。如今家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恐怕很難再留住她了。
朵雲眼見自由在向她招手,也不著急,她想就算福伯今天回來,那也得是晚上才能到家。但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響起福伯的聲音,朵雲大驚,正在思謀對策,福嬸不顧一切上前抱住了她。
朵雲奮力掙脫開母親,轉身就往外跑,但這時,福伯已經擋在了門口。
朵雲在房間裡四處轉了一圈,見無路可走,眼中又現出困獸般的絕望來。她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嘶啞的低吼,順手綽起桌上簸箕裡的一把剪刀,向著福伯直衝過去。
福伯眼見女兒握著剪刀衝過來,滿眼都是無法言喻的仇恨,他的整個心在瞬間都冷了下來。女兒不僅不能悔悟,而且還變本加厲,拿著剪刀對準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女兒真叫人寒心。
福伯已經不想動了,他想就讓女兒插死他好了,這樣,他就不用揹負那麼深的罪孽了。但是剪刀刺到了跟前,他又想到,如果自己讓朵雲給刺死了,就沒人可以阻止她回海城,而她到了海城,一定又會做出許多不利於京家的事情來。要真這樣,他就算死,也不能抵消朵雲的罪孽。
福伯閃了閃身,便讓過了剪刀。他的手伸出去,準確地握住了朵雲的手腕。
“雲啊,刺死了你爹沒什麼關係,但你再不能回海城去害京家了。”
說話間,福伯又已是淚流滿面。
沒有人可以確切知道那天早晨,父女倆之間的對恃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那個早晨在後來成為福伯的夢靨,他需要用一生來與之作抗爭。
朵雲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那是一種莫大的痛苦與絕望。她所有的動作也在瞬間停止,生命的氣息飛快地從她身體裡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