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裡跟納粹較量,強人斯大林不是在如此的劣勢中與希特勒扳手對抗;可蘇聯的國土在拿破崙大軍之後又一次被希特勒長驅直入,英國不得不在敦克爾刻大撤退,一九四○年的法國也算是一個大國,可它卻在六週之內就被德國征服了,貝當政府的巴黎投降了,中國人還在戰鬥;昔日被稱為“法蘭西救星”的貝當元帥在為自己的祖國——法國掘墓撒土時,中國的精神堡壘依然屹立。

鐵馬幾曾入夢(8)

此時在世介面前重塑的中國,是一個英勇頑強的國度。珍珠港事件前,中國毫無外援,單獨作戰,且東南膏腴之地盡失,國際通道悉數被切斷,最後一條對滇緬公路因英國被迫實行封鎖,我方物質更感枯竭。軍中往往一套士兵裝備,分配給三人使用,分得棉大衣者,無棉上衣與棉褲,穿得棉上衣者,無棉大衣與棉褲,其艱苦情形,殊非今人所能想象……就在勝利看來如此毫無希望的情況下苦撐不倒,浴血苦戰八年,在這八年裡,雖有日本軍閥政客不斷的誘降,雖有國際數次的調停,中國打掉牙往肚裡吞,中國人在武器抗戰之外,還有氣節,中國人沒有做過投降的打算。汪精衛等人的醜劇一上場,即為大多數國民所不恥。中國可以倒下卻不能屈膝,中國可以戰敗卻不會言降。

從一九三一年到一九四五年,堅持了整整十五年,與僅僅抵抗德國六個星期便崩潰的法國和一直從美國得到大量援助的英國相比,中國軍隊的抵抗乃是一個決心和自立的奇蹟。

戰爭是一個張開血口的絞肉機器,我在《李宗仁*》裡讀出了作為一個指揮者的錐心之痛,在軍隊素質上,抗戰伊始,日軍將官的年齡一般在四十五歲以上,國民黨軍隊的將官年齡則多在四十五歲以下,有的只有三十多歲。“日本陸軍訓練之精,和戰鬥力之強,可說舉世罕有其匹。用兵行陣時,上至將官,下至士卒,俱按戰術戰鬥原則作戰,一絲不亂,令敵人不易有隙可乘。日本高階將領之中雖乏出色戰略家,但是在基本原則上,絕少發生重大錯誤。日本將官,一般都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但其行事皆能腳踏實地,一絲不苟,令人生敬生畏。戰爭的勝利是無數的屍骨堆出的,我想到艾森豪威爾在諾曼底登陸前的躊躇不安。

他記得年輕時第一次到歐洲,能親手觸控到自己心愛國家的根,他是那樣地激動和喜悅,他希望以後所有的美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如今數十萬美軍有機會了,還有英軍、加拿大軍,以及為返回家鄉而奮力戰鬥的歐洲盟軍,可這種造訪方式——諾曼底登陸卻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在給妻子的一封信中說:“把這麼多年輕計程車兵送去對抗希特勒的大西洋長城,讓我感到心疼……”但他又十分清楚,若非此刻由他們灑下熱血,盟軍日後要付出的血賬將會更大。

一次,艾森豪威爾對自己的參謀長說:講到權力,壓力大的不是重大決策。在晚餐桌上有喝一杯開胃酒的時間,就可以決定打還是不打。枝微末節才困難。賭上百萬人的性命很容易,難的是看到它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你要是無法弄清這點,那麼,你將失去人性。

為此,諾曼底登陸作戰方案——從時間、地點、海浪、風速、月色、沙灘能否承重坦克,一直到誤導德軍、後勤保障、情報管制以及當地游擊隊配合……研究了又研究,核實了又核實,並幾經修改、推遲,最終定於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凌晨實施。

命令一下,艾森豪威爾深感自己只是看客了,前線的將士們才是決定勝負的人。

在登機前十分鐘,他趕來為傘兵送行。他心裡明白,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