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車子穿過內城,一路駛向外城。外城的街上有著眾多商人與攤販,集市的叫賣聲也是此起彼伏,甚為熱鬧。

透過窗子望著外面久違的街市,蘇維禎不由得想起當年與他第一次遊街時的場景。那個時候,自己百般抗拒著他的情意,不敢承認對他有意。誰料,如今卻……

忍不住偷偷望向他,蘇維禎湊到他身側,輕柔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見他沒有抗拒自己,蘇維禎心內大喜,復而便抬起眸子凝視著他道,“王君來到王都多日,一直居於宮中,甚是孤寂無趣。臨行前,王君何不下車四處瞧瞧這街集,也好領略一番燕地的風土人情。”

“本君既已然領略了近七年的‘燕國人情’,又何必在此多做停留。”伏靈均陰沉地一笑,話語間盡是嘲諷的意味。

蘇維禎知曉他是在挖苦自己,只好悻然道,“王君當真……”

“殿下,本君今日只想安靜地出城。”打斷她的話語,伏靈均收起了笑意,凝眉向前方正視而去,完全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心知若是自己一味擾他,自會惹他厭惡。蘇維禎及時收聲,倒再也不敢多言了。

眼見著馬車離外城城門越來越近,她的心也一點點地在揪緊。曾幾何時,她多麼希望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那樣,每日與他寸步不離……可是,如今的她,怕是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回到大齊了!

如他所言,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然陪伴了他將近七年。每一日守在他身邊,已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種可怕的習慣。忽然間,他要自己放棄這種習慣,談何容易?

車輪滾滾,隔窗遠眺著那不遠處的城牆,蘇維禎心中終是漸漸坦然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日裡的驕陽已然高高懸掛在這天際,將大地烤得火熱。烈日下,長隊無情地穿過了燕國王府外城城門,彷彿利劍一般刺穿了她的心。

當車隊行至城外五里處的樹林時,蘇維禎終是狠下決心,將馬車叫停。掀開簾幕,她毫不遲疑地跳下車去,復又繞行至伏靈均的車窗下。

隔著車窗,蘇維禎思索再三,終是抬眸開口道,“日後,維禎不在王君身側,還請王君多加保重。時辰不早了,王君請上路罷。”

隔窗不禁看了她一眼,伏靈均沉沉答道,“珍重。”

跨上隨從牽來的良駒,蘇維禎緊握著韁繩,怔然望向他,微微點頭,“珍重。”

馬車重新前進,蘇維禎卻只是停留在原處,默默目送著他離去。身側的幾個隨從見這場景,自也都知曉了她的心思。這一次,崇安王君回到大齊,怕是日後再也難以來到燕國了。

車隊漸行漸遠,蘇維禎徐徐調轉馬頭,欲要帶著眾人向王都返程。

“殿下!您快看!”身後的隨從一聲驚呼,惹得蘇維禎猛地轉過頭去。

只見,兩側林間頃刻竟湧出了無數人馬,將那車隊團團包圍。無數出鞘的長刀,在烈日下正泛著懾人的陣陣寒光,正不斷向伏靈均逼近!

毫不遲疑地縱馬奔去,蘇維禎本能地想要去拔腰間的佩劍,卻恍然發覺腰間只有一塊尋常的玉佩。這一刻,她方才真正地體會到了那習慣的可怕。

褚宛翕早已在這世間消失了……一直以來,她都只是他身邊的蘇維禎,從未改變!

車隊忽然停下,伏靈均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一日,倒也沒有驚慌。

緩緩地走出車廂,他頂著烈日,將這圍上來的一眾人等徐徐環視了一週,終是沉著地開口道,“在城外守了整整三個月,陛下當真這般迫切,想要取本君的性命嗎?”

“臣等奉命行事,請王君見諒。”為首的女子抱拳直截了當答道,並未有所遮掩。

“當真……可笑!”伏靈均望著這些指向自己的長刀,心間盡是苦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