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那是一個個墳冢。

老祖指著墳冢,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我搖頭,他說道:‘那是我巫山弟子的墳塋。’說著抓住我的手,將我帶下去。

我站在峽谷中,但見土包連著土包,靠近的墳頭都是黃土,遠處的墳頭已經長了青草,一片綠油油的。

江鼎想象著那種情形,突然一震,想起了一些人。

謝彥接著道:老祖道:‘我巫山規矩,凡是弟子去了,一律火化,灰燼撒入激流,只留一把灰放在此地,吹來黃沙掩埋,立做墳頭。不是為了什麼陰間轉世之類愚夫愚婦之言,只為留給後人紀念。’說罷他指著其中一個黃土墳,道:‘知道他是誰?他是黎枕流。’

我一驚,黎枕流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師兄,當時記得他相貌俊美,修為很高。後來他就不見了。我又一直閉關,長大了就漸漸忘了他了。卻不想到成了墳中骨。

老祖道:‘枕流先天體弱,只有修道能救命,他千辛萬苦來修道,日夜不敢停,卻最終過不了命數一關。’他又帶我去另一個墳冢,道,‘這是我的一個徒兒,從小也聰明伶俐,悟性奇高。就是根骨差了些。到了金丹以上,根骨資質便不如悟性要緊。我想他能過了金丹這一關,我巫山或許就能添一人才。哪知道他修道百年,竟在築基上卡死一生,是我親自將他葬了的。’

說完,他再次望向墳冢,道:‘我能說的就這些。其他的墳,我都想不起來是誰了。’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道:‘還有一人,你可以看看。’他帶著我上最前面,一座長滿青草的墳前。這一次他神色更是惆悵,但不如前兩次哀傷,道,‘這是我師兄。當初我一入門,他便照顧我。我和他約定,要縱劍遨遊,上天入海。哪知到了一半,他中途夭折。化為一抔黃土。’

老祖道:‘當年我遊歷,聽得凡人有詩,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當真絕妙好辭,正合了我當年心境。當時我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痛苦。’他轉頭道,‘可是你知道更痛苦的是什麼?’我搖頭,他說道:‘更痛苦的是,剛剛我又站在他墳前,琢磨這兩句詩,發現已經不能感同身受了。我對他的悲痛,隨著千年的時光消磨,已經配不上這首詩了。’他扶著石碑,搖搖頭,道,‘我已經幾乎忘了他。’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記。尤其是隨著時光流逝,不可逆轉的忘記。

時間在我身上流逝,就像流水沖刷磐石,總有一日磐石也會化為粉末。但對他,死後萬事皆空,時間也失去了意義。因為生死,再強大的力量也會崩塌,再堅固的感情也會煙消雲散。長生路上步步崎嶇,落下去的人,只有三尺黃土安身。

江鼎也默然,周圍一下安靜下來。只聽得水流淙淙。

過了一會兒,謝彥繼續說道:老祖說完,盯著我道:‘你不知道為何修道,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我沒告訴你生死的意義。這裡待著,這些墳頭可以一個個的看過去,覺得看夠了,回來找我。告訴我你知道為什麼修道了麼。’說罷他轉身走了。留我在墳前**。

江鼎恍然,怪不得他覺得這場景如此似曾相識。

生死間的意義!

這也是他被教導過的重要一課,比起謝彥的課程,他的課程更加鮮血淋漓,是把最大的恐懼和最深的痛苦直接撕開給他看。

相比之下,謝彥這一課已經算溫柔了。

謝彥出神,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他第一次安靜這麼久,讓江鼎不得不開口,道:你想清楚了沒有?

謝彥一怔,反問道:你說呢?

江鼎道:那自然沒有。你若想清楚了,就不會在這裡了。

謝彥道:誠如君言。我站在墳前,想了很久。然後轉身回去,找到老祖。

老祖問我:‘想通了?’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