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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中沒有絲毫軟弱猶豫,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理智的近乎殘酷。裴紀安的臉色越發白了,他嘴唇冰涼,不可置信問:「你覺得我來找你,是自尊心作祟?」
李朝歌嗤笑一聲:「難道不是嗎?」
裴紀安覺得心驚,血液從內而外一寸寸結冰。先前聽到李朝歌說他是替身,都不如這句話給他的傷害大。他為了她孤注一擲,親手剖出一顆真心給她看,然而李朝歌不接受就罷了,她甚至不相信他的感情。
裴紀安帶著絕望,問:「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嗎?」
「絕不。」李朝歌菱唇輕啟,聲音清淡,卻說著最決絕不過的話,「我李朝歌沒有其他能耐,唯獨說話算話。我說了不愛你,就絕不會回頭。」
一門之隔,屋外大雨滂沱,彷彿連天公都在嘲笑裴紀安。裴紀安苦笑一聲,拉開門,失魂落魄往外走去。
是啊,她的狠厲絕情他又不是沒見識過,為什麼還會抱有期待呢?裴紀安走下屋簷,明明門口就放著雨具,他卻視而不見,徑直走入瓢潑大雨中。
裴紀安頃刻就被澆透了,他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下。他背對著正堂,隔著半庭煙雨、滿室浮華,問:「前世,你對我有過哪怕一刻的真心嗎?」
李朝歌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人都死過一回,愛沒愛過還重要嗎?可是她不答,裴紀安就不走,彷彿站在雨中受罪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一樣。李朝歌不想讓裴紀安在公主府暈倒,要不然,她還得給他請郎中。李朝歌只能不情不願地,微帶著些嘲諷說道:「沒有。」
「從未?」
「從未。」
裴紀安站在雨中,眼睛忽然發紅。雨水從他的臉頰滑落,根本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她從來不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裴紀安,他為了她放棄家族,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聖人面前求情,她卻連聽都不想聽。人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破鏡亦可重圓,他用盡所有努力修補,而她,早已放棄。
李朝歌的聲音從明堂中傳出來,穿過雨幕,如釘子般敲擊在裴紀安的耳膜上:「我李朝歌敢作敢當,我前世殺的每一人都是自願的,最後你殺了我,我不怨你。但今生,我不會再對你留情。出了這道門,你今日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前世恩恩怨怨一筆勾銷。你當你的駙馬,我做我的公主,政鬥誰輸誰贏全憑本事。對了,以後裴駙馬如非必要,請不要再登我家的門了。我不日將和顧明恪成婚,你既是妹夫又是表弟,頻繁出入我的公主府,我怕顧明恪會多想。」
裴紀安在大雨中用力閉眼,用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應道:「好。」
裴紀安的身體彷彿失去了知覺,雖然一步步向前走著,他卻毫無意識,彷彿已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走到正門時,裴紀安正要拉門,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裴紀安抬頭,看到顧明恪褒衣博帶,高冠環佩,如雲上仙人般出現在門外。
裴紀安和顧明恪對視,但是誰都沒有說話,兩人擦肩而過,一個一身乾爽往裡走,一個渾身濕透步入雨中。
焦尾跟在顧明恪身後,他眼睛滴溜溜轉,看看自家公子再看看錶公子,哪個都不敢打招呼。焦尾默默低頭,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焦尾陰損,他是真的覺得,公子這一手隱隱有些示威的意思。焦尾本來隨著公子在淒風苦雨裡遊蕩,公子走著走著,突然說,差不多了。
然後就往回走。走到門口,剛好迎面撞上裴紀安。
兩人相遇,俱一言不發,但焦尾頗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公子推門的那一瞬間,像極了正室去外宅裡找宿醉的郎君,從容不迫,底氣十足,彷彿在說任你野花再香,相公也總是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