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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老鬼住在郊區的張哥家,張哥的兒子長得像嫂子,個性卻和火猴子一樣,老鬼用兩家賣雜物的錢為孩子買了個可以開的電動小汽車,小傢伙樂瘋了,滿世界的開著顯擺,車屁股後跟著一群羨慕的娃。
老鬼細細的跟張哥說起自己的經歷,憋得久了,總是要說的。那年,離開高房市,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做了那麼多,為什麼孟曄會不愛他。素質,層次,精神上的交流,所謂愛情的共鳴,世界觀,羅曼蒂克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他流浪了很久,放過羊,去過西藏,他跟著朝聖的藏人一步一叩首的磕過三個月。接著他去了雲南,在少數民族聚集區住過,他跟過一群所謂的植物學家,地質學家進過大森林。到底什麼是素質?什麼是層次?什麼是愛?他問過一位植物學家,據說那位老先生是個著名教授,那位教授挺有趣,他對老鬼說:&ldo;精神的幸福都在宗教的天國,真實的快樂全部在人間,有層次的人都成為了廟堂裡供奉的聖人,真實實在生活的俗人遍佈世界每個角落。&rdo;
當時的時棋再次想起羊倌的話:&ldo;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誰也別害……&rdo;
下山後,時棋就近找了一份很受罪,賺錢不多的活計‐‐護路工,還是臨時的。他就那樣踏踏實實的生存著,很平靜的度過了離開高房市的第一年,再沒去想關於高尚的層次這類問題。他很享受那段日子,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無盡的莊稼田,八公里的路面,他每天要走兩次,原本以為,日子就那麼過去了。
那是一個大雨天,老鬼記得很清楚,那雨水大的,公路上都沒幾輛車在跑,沒來得及跑回家的老鬼,躲避在公路邊的一個小巖洞口,他眼睜睜的看著一輛車從公路上打著滑,翻進了一邊的深溝。
開著汽車的人就是老鬼後來的乾哥,因為公司的一件緊急事務,他連夜去滬,結果帶車翻到溝裡,當時老鬼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那時候的公路沒現在好,現在多好,沒多遠就有個報警亭。
就那樣,老鬼背著司機整整走了十七八里地,那個人一邊交代遺言,老婆,父母,兄弟,全部安排到了。
第二天老鬼才從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清醒,他整整給司機大哥輸了兩大袋子血,人都發飄。
老鬼是被醫院走廊裡一場真實的豪門恩怨驚醒的,沒人為裡面昏迷的那個人難受,每個人都在猜忌,除了那個新婚的小婦人無助的啼哭,就連司機的親弟弟也在不停的問律師問題。
&ldo;您別怕,那位大哥,特結實,絕對死不了,我打保票。&rdo;老鬼笑著遞給那個女人一團衛生紙,他只有這個,五毛錢一團,頭天晚上他用來擦身上的血。他工作證,甚至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司機交了醫院押金,他倒不怕那位大哥不還錢,他車子那麼好呢,興許能多給點。離開高房市的老鬼,有了新的認識,他覺著,賺錢,踏踏實實的賺錢,真實的活著,就是一切了。
半個月後,老鬼依舊穿著橙黃的馬甲做養路工,就在出事地點不遠處,瞎了一隻眼睛的大哥下了車子,也不嫌棄他埋汰一把抱住他說:&ldo;做我兄弟吧,一輩子。&rdo;就這樣,時棋成了大哥的老鬼,其實在老鬼之前他還有個外號,&ldo;忠狗&rdo;。
當年的時棋依舊幼稚,依舊吃虧,沒知識,沒見識,人生最大的學問是從東方好萊塢學來的,三年多的經歷,生生的把這個孩子拉拽的過早成熟,即使如此,他依舊是個笨蛋,什麼也不會。他的老闆大哥沒怪他,為他請了家教,為他找了老師,他就像影子一樣跟著他的老闆大哥,一輩子了,除了父母,他也算是和別人有了一場過命的交情。他對別人的施恩唯一能報答的就是六親不認的忠誠,所以他的外號叫&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