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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就那般卑微地幾乎墮於塵土一般,姿態極低。
陡然間,一個細微不易察的輕笑聲詭異劃破這冷凝的氣氛,下一刻,建恆帝緩緩踱步,走了下來,直至馮唯身前時,察覺到腳下人的畏懼,唇角才多了幾分滿意。
“你是司禮監掌印,又是東廠的都督,你是朕的肱骨,誰敢說你卑賤之身”
馮唯聞言當即驚然抬頭,眼看著欲謙卑地辯解什麼,卻被建恆帝抬手擋了去,下一刻,便聽得皇帝的一句話,將他逼到了絕境。
“朕教你說,你便說,還是說,如今朕的話,當真不管用了。”
“奴婢不敢!”
馮唯連忙磕頭下去,幾乎能聽到“嘭”的一聲,再抬起頭時,馮唯的眸中複雜而糾結,這一刻猶如置身冰火兩重天地,眼看著周圍人默然不語,掙扎了許久,他終究卑微地低下頭,無聲地闔上眼,一字一句,無愧於心的道了出來。
“奴婢斗膽認為,陛下御駕親征一事還需三思。”
建恆帝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隨即緩緩轉身走回御案後,悠閒坐下,不緊不慢道:“你倒是說說,為何。”
馮唯聞言雙手微微一緊,思忖了片刻,語中委婉道:“陛下乃是大興的天下,九五之尊,只怕不可置身於遼東如此危險之地,恐危及人心穩定,且遼東地處偏遠,連太醫也言陛下不宜車馬勞頓,還望陛下三思”
話音一落,建恆帝與之一笑,隨即唇角勾起道:“只怕你心中所想,與你話中所言差之甚遠吧。”
“陛下”
馮唯驚然出聲,卻見建恆帝並不與他說話的機會,語中漸漸冰冷道:“在你心中,如今的朕只怕是年事已高的老糊塗,只會寵信歸元那樣的妖道,沉迷於煉丹之事,御駕親征更是貽笑大方之談吧。”
“奴婢不敢”
眼看著下面的馮唯顫抖而畏懼地磕頭謝罪,建恆帝唇角勾起一分冷意,不緊不慢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坐上這掌印一位時,朕與你說的話。”
馮唯聞言,全身的血液都冰冷凝滯了,唇間發麻,卻還是一字一句小心道:“奴婢不要像魏安那般”
“可如今的你與魏安,是越來越像了。”
轟然之間,馮唯的耳邊炸響這句話,再抬頭欲說話時,卻被建恆帝陌生而陰冷的眼神所震懾住。
“高位坐久了,你們便忘了,朕是大興的天子,朕的話,只有你們遵從的份,從未有你們商量的資格。”
建恆帝的唇角冷漠到了極致,眸中也越發凜冽如刀刃。
“聽聞,為先帝守陵的李適去了,你便去南京,替他頂了這一位置,好生地陪伴先帝罷,朕這裡,也無需你侍奉了。”
話音一落,馮唯頓時如臘月天裡被沉入寒潭一般,周身冰冷而僵硬,聽到這句話,久久不能回神。
皇帝的話平淡彷彿只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寒暄,可他卻知道,這是皇帝於他的最後通告。
彷彿過了許久一般,馮唯終於僵硬而卑微地叩地行下一禮,喉中彷彿有冰渣梗住一般,艱澀而顫抖道:“奴婢,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音落盡,馮唯彷彿用盡了一身的力氣,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而這一刻,靜候在旁的靈寶看似哀然,心中卻是懷著難掩的激動與欣喜。
因為他很清楚,馮唯就是擋在他面前的一座黑沉沉的山。
一旦這座山被鏟去,便要迎來他的時代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驚
微涼而昏黃的殘陽如方浣出的舊紗一般,輕輕鋪灑下來,籠罩著略顯清冷的京陵城,因著天色漸晚,城門處只有寥寥幾人罷了,就在此時,隨著緩悠悠的車輪聲,一輛尋常而簡樸的青綢馬車由遠及近,走過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