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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便不用他再呆了”
建恆帝說到這裡,頓了頓,似在思索什麼,嚴惟章卻是覺得頭皮發麻,一顆心幾乎都要從喉腔跳出來。
“叫他去貴州龍場任教渝罷。”
話音一落,嚴惟章身子一僵,一顆心頓時從千丈高一般的懸崖落下去。
而建恆帝卻是微微抬眸,唇角含著幾分深意,不緊不慢的問道:“嚴愛卿,朕的決定,你以為如何。”
嚴惟章聞得此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當即感激般顫抖著聲音俯首貼於地道:“陛下聖恩,罪臣代不肖子謝陛下恩典。”
四周一片寂靜,建恆帝靜靜地凝眸看著下面一動也不敢動的嚴惟章,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出聲道:“好了,起來吧。”
當嚴惟章小心翼翼爬起來,建恆帝看了他一眼,隨即眉間的嚴肅稍微緩和了幾分道:“既然事已了了,你也不必再介懷,回去吧。”
當嚴惟章謝恩走出去時,背脊已是僵硬,恍惚間走下臺階時,腳下一個不慎,險些摔了下去,就在此時,一個力道恰好扶住了他下墜的身子,讓他差點沒驚出魂去。
“嚴閣老,您當心些。”
嚴惟章後怕地轉過頭去,正好對上馮維笑意溫和的臉,這才勉強站住身子強扯了扯嘴角道:“方才謝馮公公了。”
馮維聞聲笑了笑,隨即遲疑地看著嚴惟章道:“閣老您可還好?要不,奴婢叫人攙著您出宮吧。”
“不必了,不必了。”
嚴惟章強自扯出笑意,擺了擺手,隨即出聲道:“馮公公留步吧。”
馮維見此,便也不強求,只溫和提醒道:“那閣老,您慢點。”
嚴惟章勉強點頭回應,隨即步履蹣跚地一步一步朝乾和宮外走去,此刻從背後看,嚴惟章的背如一棵枯樹般駝下去,每一步似乎都顫顫巍巍,背影在陽光下顯得孤獨落寞。
馮維默然地立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著那個身影,唇角淡淡一勾,心中不由感慨。
看來,這深居內閣多年的嚴惟章,也是行近將枯了。
當訊息傳到毓慶宮時,顧硯齡與蕭譯正對坐在塌上,顧硯齡舒服地靠在軟枕上,聽著對面的蕭譯為她講話本。
得知嚴厚昭被攆出內閣,貶至貴州龍場,二人並未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有報訊息的檀墨微微啟唇道:“未曾想到小閣老如此,也未曾殃及嚴閣老。”
顧硯齡聞言唇角微微一勾,抬起頭來正好對上蕭譯溫和的眸子,二人眼神交匯間,一切都不言而喻。
嚴惟章在內閣數十年,從當年年輕氣盛的青年,到了如今成了鬢髮斑白的老人,在建恆帝眼中,即便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更何況,在太多事情上,嚴惟章都能順應建恆帝,哪怕是甘願自己替皇帝背那黑鍋,也要順了皇帝的心思,這樣的近臣於建恆帝而言是難找的。
終究,建恆帝現在還離不開嚴惟章。
在這一點上,蕭譯不意外,顧硯齡也不意外。
不過,再好的刀也有用鈍了的時候,更何況,對於建恆帝這般心思深重又易變的帝王而言。
他們倒要看看,能夠壓死嚴惟章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靡靡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暉鋪灑在遠處的山尖上,泛著一層又一層的光芒,與那山的翠綠交相輝映,而天邊的紅霞如煙一般瀰漫著整個天空,更為此刻的皇城更添了幾分靜謐。硃紅的短牆間,身著宮裝的宮人們來來去去,獨有一個略顯頹敗和蹣跚的背影有幾分突兀,當他們抬起頭看清楚來人時,都驚訝地低聲行禮,卻只見那身影顧自走著自己的路,彷彿並未看到他們的存在。
嚴惟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乾和宮走出來的,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腦中隱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