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巷,是薄薄的燻醉。我和連翩先是坐上了計程車,下車後,假裝無意漫步著,還是走到了一幢精緻的雙層別墅之外。我清清楚楚地記著阿尤布給的地址,雖然無法進入,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來看一看。明知會傷心,還是受不了想要靠近的蠱惑,即使這靠近,隔著一道堅硬的牆。

這一片據說是迪拜的富人區,別墅外形雖是大同小異,可唯獨這一幢別墅周圍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燈,閃亮亮的,綴滿了夜色。

“這是在過聖誕節嗎?可是聖誕已經過去了呀。”連翩不明所以,瞧見我不答話,就拽了一個過路的行人隨口問道。

那行人搖搖頭,眼底流動著喜悅:“不是過聖誕,這是結婚的佈置呢,這家是有喜事了。”

我的心狠狠一沉,望著一片幽靜中這幢獨獨閃耀的別墅,聽見心中猶若潮水般漸漲的悲傷。原來,這就是穆薩的家,又或是,他和他妻子未來的新居?

有載歌載舞的歡笑聲從別墅裡斷斷續續地傳來,吹拉彈唱,熱鬧異常。那行人聽了聽,朗聲笑道,“看這架勢,今晚得通宵達旦地慶賀了,有得鬧呢。”

我靜靜地聽著別墅裡傳來歡笑聲,漸漸有濃膩釅稠的水汽,升騰在空氣裡,又在鼻息處緩緩急急地緊逼,真實而迫切。在風塵的陣陣席捲中,我是孱弱而渺小的,更是痴妄而可笑的。拿出手機,細細地把我和穆薩所有的簡訊看了一遍,寥寥幾條,並不多,卻已鐫刻了所有的來往經過。默默地,我勾選了穆薩的名字,點選下“刪除該聯絡人的所有資訊”。

記錄成空。

“走吧。”我深吸一口氣,拉過連翩的胳膊。

“這麼快?好想進去看看呢。”連翩踮起腳尖望了望,瞧見我全無興致的模樣,惶惶然地捂住了嘴,“這掛彩燈的別墅,難道是那個阿拉伯……”

“走吧。”我重複道。

她沒有再反對。

渾渾噩噩,倦倦茫茫,我從未覺得生命是如此地漫長而疲憊。無奈地消耗著時間,也被時間消耗。呼吸好像都提不上氣,只剩下滿心滿胸的壓抑與屏息,只覺得生命都要磨損在這絢爛的彩燈中,稜稜角角都不予倖免。

“汐汐,別這樣,你們相處也還沒多久呢,不值得你傷心。”連翩瞧著我神色懨懨,很是無奈,開始踴躍地激勵我,“你看我和比爾,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時有點傷心,很快就好了。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忘不掉的感情,找個新歡,很快就能忘記舊愛了……”

我握住連翩的手,閉上眼,忽然疲憊地說:“連翩,別說話了,讓我在你肩上靠一靠。”

她頓時安靜下來,努力地挺直脊背,我將頭輕輕地靠上去,閉目養神。

許久,我開腔:“連翩,異國他鄉,真的好孤獨,不是嗎?”

“別這麼絕對,你還有我呢,我也有你呀。”連翩任由我靠著她的肩,撫著我的頭說道,“我們難道不是因為孤獨才需要愛情的嗎,又為什麼要因為愛情變得更加孤獨呢?”

我搖搖頭:“兩種孤獨,不一樣的。”

她靜了靜,突然嘆了一口氣,“會好的,一切會好的。”

是啊,一切會有轉機的。我的眼眶潮紅了,閉著眼睛,靠在她的肩上,不再言聲。

數著時針,數著分針,數著秒針,這一天還是到了。

喬治來酒店來到酒店接我,我們先到達了駱駝競技場。在從前的傳統婚禮中,賽駱駝的地點應該是從沙漠到達新郎的家門口。沿途圍觀的人群,為參加比賽的騎手們加油助興,盡情歡呼。但現在,因為城市的條件所限,賽駱駝改在了駱駝競技場。但這並不妨礙人群的歡喜雀躍,不明事由的群眾湊了過來,聽說這是一場為婚禮舉行的賽駱駝,紛紛圍觀祝福。

遠遠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