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浮躁,誰又能沒個過去呢?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周小全思來想去覺得這事也算因自己而起,該提點還是得提點,是以對塗苒語重心長:“千萬千萬別為了結婚而結婚。”

“當然不是,”塗苒說,“我是為了生孩子才結婚的。”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呢?”

“因為要結婚了呀。”

周小全壓著脾氣:“你究竟是為什麼要生孩子和結婚呢?”

塗苒認真看著她:“為了社會的穩定,為了人類的繁衍,我只能做這麼一點小小的貢獻,但是我自豪。”

周小全搖頭:“我替你總結一下,結婚是為了生孩子,生孩子是為了結婚,結婚和生孩子是為了避免走和絕大多數人不一樣的道路對吧?”

塗苒想了半天:“哎呀呀講得還挺深奧,不過我相信你也是絕大多數人之一,”她又衝好友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相信,姦夫會非常認同你的結論。”

周小全聽了,越想越覺得這兩人態度都不夠嚴肅端正,茲事體大非同小可,怎麼說都關係到死黨的終身幸福,因此就想找陸程禹問個清楚。可是卻屢次碰壁,準新郎根本沒空搭理她。

這會兒陸程禹正忙的暈頭轉向,院裡給他排班到臨走的前一天,期間遇到管床的病人情況不容樂觀還得加班。頂頭的主任醫師是個挺隨和的中年人,許是怕他年輕氣躁,就對他玩笑說:“趁著要走了,得讓你在臨床多多鍛鍊,不然一年後回來手也生了,怎麼做主刀?再說這也是何老的意思。”

這位何老是省內心血管領域的泰山北斗級人物,近八十的高齡,陸程禹有幸拜他門下成其關門弟子。由於這位恩師早已名聲在外,年紀也大了,便不像其他博導那樣忙著申請專案資金或者埋頭搞學術,反而在專家門診特需門診轉悠得多,又或者每星期一次去病區查房,負責解決些疑難雜症。

他每次查房,身後定是跟著白鴉鴉的一片,從主任醫師到小護士再到病人及家屬無不屏息靜氣,床上是疊成豆腐塊一樣的被褥,旁邊的矮几上全無雜物。實習醫生們穿著的白大褂,領子和袖口一絲不苟地扣好,神色緊張,最怕這位老先生突如其來的發問,並非他的問題多麼刁鑽,而是從不會放過回答中一絲一毫的不確定,必會被打破砂鍋追問到底。

這樣嚴格而務實的指導方式,陸程禹從中得益不少,也不似其他學生忙著給導師幹雜活,為了申請個好點的課題東奔西走甚少有臨床學習的時間。陸程禹曾不止一次的聽他說:“做醫生的不去臨床,成天在實驗室待著,那不成實驗員了。混個博士出來,就是個主治醫師,就是個副主任醫師,結果呢,手生得一塌糊塗,連個闌尾也切不對,還怎麼給人看病,都拿病人當白老鼠麼。這哪裡是醫務人員,分明是趙國的趙括了,你知道趙括嗎?”他每每說完都會這麼問一句,有趣的是,竟然真有學生不瞭解這麼個歷史人物,因而跑回家去把中學課本找出來查閱,這才弄明白“紙上談兵”的淵源所在。

想當年,陸程禹就是這麼過來的。

想當年,學業繁重之餘難免春情勃發,他卻總能清醒的找出生活裡最重要的目標,就是在熱戀期也不曾耽誤過正事。那會兒也實在是年輕,只知道一股腦兒的往前衝,可以放棄的東西總是輕而易舉的放棄,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婚姻,只是極少。婚姻,應該是一段認真愛戀後,完美而又嚴肅的結果,太過遙遠。然而何謂認真,何謂完美,他一時之間覺得這些問題頗為高深。

誰想如今,卻這樣稀裡糊塗的入了城。

不速之客(四)

離境日期在即,陸程禹將最後幾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期間抽時間陪塗苒做過一次檢查。超聲檢查的螢幕裡,那枚小豆子似乎又長大了些,旁邊多了兩個亮點,一上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