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的載體,你越是表現出緊張她們越發端著,與其助長這種無理取鬧的高漲氣焰,還不如以靜制動,冷處理。

隔天,陸程禹下班回家,進門就聞到放裡一股異味,空氣質量比醫院的還差勁。他趕緊去推開窗戶,又發現更多的事情等在後頭。茶几上堆著乾淨的或者髒的衣服,玻璃缸裡的魚沒吃食躺在渾濁的水底動也不動,水槽裡擱著數天來用過的碗盤,垃圾沒人倒,盆栽植物已經好多天沒澆水,陽臺上的薔薇葉子早蔫了,早前塗苒晾在外面的衣服已經乾透,清一色的男士T恤和襯衣,沒收,收進來還得熨,算了。

眼見家務事沒完沒了,他乾脆什麼也不做,洗了澡,胡亂吃點路邊攤上買來的食物,倒頭就睡。許是累到極致,反而睡不著。想了會兒昨天做的手術和病人的情況,

又想著還有篇論文尚未發表,與人合編的書還未寫完,上頭批下來的科研任務也已排上日程,明早還得帶著學生查房,四十六床的病人家裡經濟困難,這藥該怎麼用?重症室裡的那位老人不知能否熬過生死關頭……愈加難以入眠,正應了醫院裡流傳已久的那句話: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累,操心比誰都多。

陸程禹嘆了口氣,躺在床上做了數十下仰臥起坐和俯臥撐,仍是思維亢奮卻體力不濟,於是下床去書架前想找本書來讀讀。

書桌旁的一整面牆全給釘上木格書架,他的書佔去百分之八九十的位置,剩下一隅留給塗苒。塗苒的書也不少,她零散從孃家背來一些,臥室裡放不下了只好又在客廳裡擺了個簡易書櫥,擱在上頭。陸程禹的眼神遊弋向書架的右下角,他蹲下身去,一瞧之下,便覺眼花。塗苒的書尚未分類,《紅樓夢》旁邊是《宗教的自然史》,一套《大衛?考波菲》中間塞了本《這個男人有點酷》,又有《晚清七十年》和《苔絲》……上頭橫擱了本書他看著眼熟,名為《荊棘鳥》。

他記得李初夏好像也有這書,當時是陪她一起晚自習。李初夏不看課本,卻對著一本什麼鳥看得入迷。他還問過:這什麼書?

李初夏答:澳大利亞的《飄》。

他又問:《飄》是什麼?

李初夏白了他一眼:我怎麼找了個你這樣的?一點共同語言也沒有。又歪著腦袋問他:那你知道費雯麗和克拉克?蓋博嗎?

他繼續做茫然狀。

李初夏笑道:你這輩子除了課本,就沒看過其他的小說嗎?

他想了想:看過《三國》和《笑傲江湖》。

他讀高中的時候,沉迷過兩款電腦遊戲,一個是《三國志》,一個是《金庸群俠傳》,一時興起,就找了相關的小說來看。

李初夏問:你喜歡小師妹呢還是喜歡任盈盈。

他直覺答道:盈盈吧。

李初夏嘟著嘴反駁:可是令狐沖喜歡小師妹,任大小姐再怎麼對他好,他也忘不了自己的初戀。任盈盈這個角色就是金庸幻想出來女人,如果沒有她,這本小說會更加寫實。後來金庸為了成全自己想象,只好狠心將嶽靈珊賜死。所以,你喜歡的是個假人,生活裡永遠不可能存在的人物。

這個話題他並無興趣,嘴裡卻道:那我還是喜歡小師妹好了。

李初夏“噗嗤”一聲笑了,搖著他的胳膊撒嬌:走吧,我想看《亂世佳人》了。

兩人來到學校外的小影視廳,《亂世佳人》沒得看,正在上映《泰坦尼克號》。陸程禹還沒看過這部片子,李初夏卻已看了數遍,買了票進去,才坐了一會兒,為了件小事他們又在底下拌起嘴來,重頭吵到尾,最後誰也不理誰,李初夏在深情渾厚的音樂中低聲啜泣。因此那部片子陸程禹愣是一點沒看明白,印象僅限於:這女的身材真好,那男的是個小白臉後來掛了,還有寶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