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自己怎麼辦,而不是自行議論不停,這都已經持續半刻鐘了。可能眾人是無意的。但偶然後面都有必然,這種無意也能反應出很多情況了。

也許是自己敏感並多想了,老掌櫃邊想邊重重的咳嗽。

眾家掌櫃重新將注意力放到葉老會首身上,等待他的真知灼見。只見得老會首忽而皺眉凝思,忽而眉頭舒展,似有無窮思路。

最終葉老掌櫃大手一揮,淡定的開口道:“於今之計。別無他法。只好去請大內公公們。”一力降十會,面對手握十萬現銀的巨無霸,他們這些囊中羞澀的窮人怎麼可能用商場手段鬥得過…

在回泰盛煤鋪的路上,高掌櫃感到豪情萬丈。他做了一輩子掌櫃,經手銀子總是幾千兩兜兜轉轉。如今貌似有機會成為執掌十萬白銀的大掌櫃,此生無憾了!

想至此,他對李大官人欽佩萬分道:“東家果然大本事,輕易便調來十萬兩銀子,這足以橫掃煤市。”

李佑搖搖頭,“連你也被唬住了?這個借款憑證看似真的,其實是隻給別人看的,哪能真貸到十萬兩銀子?能有兩三萬就不錯了。”

聞言高掌櫃瞠目結舌,原來這十萬兩借款憑單只是箇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惠昌銀號是個小銀號。之前信用主要靠著呂家擔保,如今櫃上總共也就十幾萬兩存銀。苟家承諾找來二十萬兩存銀,到現在也沒湊夠。

李佑拿泰盛煤鋪抵押,從惠昌銀號借支萬兒八千的倒也可以,但若想弄出十萬兩,幾乎就要將銀號搬空了。這怎麼可能?

所以李大官人手裡那承諾十萬兩的借條看著很嚇人,其實與白條差不多,只是畫餅充飢或紙老虎嚇人而已。

高掌櫃經手十萬白銀的夢想才出現了一刻鐘,便迅速破滅了。同時他也恍然大悟,為什麼東家給出眾煤鋪掌櫃的收購價既不是三兩也不是一兩,而是二兩這麼糾結的價格。

當前囤積成本均價在一兩七錢左右,如果開出一兩價格,煤鋪掌櫃們暫時不會考慮賠錢的事,反而要懷疑李大官人手裡到底有沒有這麼多銀子,不然為何摳門的開出如此低價。

如果開出三兩的價格,又可支付現銀,只怕煤鋪掌櫃們哭著喊著來賣。比起以四兩價格零零碎碎的去賣,還不如以三兩價格一口氣將煤全賣給李佑,少賺一些也值得了。

至於行會若敢阻止那就是扯淡,高掌櫃很知道,真有實實在在利益時,行會是擋不住那些掌櫃們的,逼急了可以分裂出去另立行會。

但二兩這個不高不低、只比成本稍稍高的價格就讓眾掌櫃糾結了。賣掉有好處,可以迅速回籠銀子,至少保住成本,避免未來的不確定風險(本來很有把握的局面經過李佑攪局又變得莫測了);但也有不好地方,實在沒多少利潤,扣掉人工更是不會剩下幾兩銀子。

現在高掌櫃徹底明白了,東家就是故意開出這麼一個令人糾結猶豫的價格,目的就是既要炫富震懾人心,又避免煤鋪掌櫃們把他當肥羊撲上來找他賣煤,到時候拿不出銀子就丟人現眼了。簡而言之就是要表明,這裡錢多人不傻,休想來佔便宜!

悟通這些道理,高掌櫃不由得嘆息,論起權謀心術,這方面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東家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

李佑默默想道,先示之以能,後示之以富,讓他們知道比手段比不過,比銀子更比不過。無可奈何之下,他們總該將惜薪司黃公公之類的角色搬出來了罷?

他敢斷定,只要煤鋪掌櫃們沒法子,有關內宦一定會跳出來的。幾萬兩銀子面臨折本風險,足夠讓那些愛財的公公們急紅眼了。

次日,整個煤市靜悄悄,其他煤鋪重新關上了煤場大門。而泰盛煤鋪繼續賣總限量六萬斤的“青天煤”,另外還有若干慕名而來,一定要買“善心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