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千歲根本不信,環視天子左右,目光落在大伴段公公身上,便指著喝道:“段知恩,必然是你唆使!”

段知恩連忙告饒併發毒誓道:“千歲息怒!絕非奴婢所言,如有謊話,天打雷劈無得好死!”

長公主半信半疑,盯了段知恩幾眼,又回過頭對天子訓道:“帝王行事,大道至簡,堂堂正正為佳,鬼鬼祟祟行事成何體統!僥倖有所得,又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況且你這想法大錯特錯,試探人心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為上,這般明目張膽的以鬼蜮伎倆試探,別人豈能心裡無數?只因你是天子奈何不得而已!依仗身份強行為之,落了下乘裡的下乘,失去的都是人心。”

景和天子被皇姐數落的沒脾氣,無奈道:“皇姐不必為此動氣。朕對李佑沒有惡意,怎麼說他也是金賢妃的親戚,朕只是欲在李佑身上學習揣摩人心之術而已。”

歸德長公主略略愣神,蹙眉道:“在李佑身上學習揣摩人心之術?這又是何人對你說的?”

不等景和天子回答,歸德千歲對段知恩冷笑道:“好一個段知恩,三日不見令人刮目相看,之前本宮小瞧了你。”

段知恩沒想到天子居然說漏了嘴,明知歸德長公主已經不大管宮中事務,但身子還是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歸德長公主知道,段知恩喜歡與天子談論權術,不過此人一直沒有什麼過失,做人也很周到。再說天子也需要懂得這些,有個人在旁邊協助也好,所以她便一直默許了。

卻不料這次段知恩居然將主意打到了李佑頭上。讓天子從李佑身上揣摩人心,說得很好聽,彷彿遊戲一般,但遊戲也有急眼的時候。

如果天子在李佑身上屢屢吃癟,時間長了潛移默化之下,很容易形成負面情緒。又如果李佑屢屢被天子戲弄,且不說李佑的朋黨如何看待,那麼李佑本人還能存有幾分效力之心?

這效果其實相當於一種變相的離間,歸德長公主做出了判斷。不過千歲殿下沒有感情用事,如今段知恩對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助手,而李佑暫時只是潛力股,準確說是可以充當情夫的潛力股。

所以她並未就此表示什麼,只恨鐵不成鋼的對天子道:“不是為李佑而動氣,是為陛下而心急!陛下親政之初,循規蹈矩蕭規曹隨即可,多看多想才是上策。不可有什麼投機出奇之心,再過幾年猶未遲也。”

長公主這話的意思就是陛下你還嫩得很,沒法和別人掰腕子,老老實實學習幾年,然後再玩弄權術也不遲,又沒有別人和你搶這個位子,何須著急。

景和天子赧然道:“皇姐言重了。”

“沒有言重,我預計陛下很快就能看到李佑的手段了。”

由於天子連日來奔波勞累,所以今日沒有安排出行,用過早膳,只在行宮裡休憩。

趁著今日功夫,賢妃金氏回家省親。景和天子身為九五之尊,就不用屈尊去了,而是派遣歸德長公主作為夫家代表,與金賢妃同往金家。

李佑當然知道其中的意義,歸德千歲肯定要親口與金百萬談一談鹽業事情的。迎駕大臣忙得很,沒去摻乎金家的事情,再說即便去了在那個場合下,也沒法與長公主說說小秘密。只是讓金寶兒也回了孃家去。

景和天子依舊坐在麥田邊上,田裡一群“農夫”正在收割春麥,幾位侍駕大臣分列兩旁。君臣在田園風光裡喝茶閒聊,說說笑笑倒也逍遙。只有起居注官頭疼,要不要記錄道天子“親歷”農事?

沒人提起昨晚聖旨之事,這使得景和天子竊喜不已,這些大臣果然閉口不言,估計都願意看李佑笑話罷。

不過這班大臣不開口談及此事是有原因的,他們都想等著天子與李佑鬧到不可開交時,再進諫言。現在就開口諫阻此事,豈不平白替李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