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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相瞞的。”
李佑連忙下了大堤,趕回村中。那老河工姓戴,雞皮鶴髮顫顫巍巍的已是風燭殘年。
李佑見了便想這俞家村辦事太給力了,這樣看起來隨時會倒斃的人也能請過來…他親切點頭道:“戴老丈不必多禮,本官正要請教地方,還望不吝賜教!”
隨即李大人又將前幾天剛到泗州時,州衙裡四個河工的稟報情況敘述一遍,滿懷疑惑的垂詢道:“本官始終覺得其中有不盡不實之處,但卻無人教我,老丈有何見教?”
戴老頭沉思片刻,“他們漏掉了三點。其一,只說前年加高了大堤,卻不提近十幾年來泥沙淤積墊高了數尺水位。其二,他們只說黃河水強下洩不暢,卻不提黃河倒灌洪澤的危險。其三,本地淮汴交匯,他們只說淮水,卻沒提到最近再次通流的汴河。”
聽到這本地老專家的話,李佑心中對當前危險性有了更直白的認識,聽起來今年又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大洪災之年,真是令人揪心。
只是仍沒有戳出州衙河工的本質問題,那就是他們嘴裡為什麼要將危險性淡化?“老丈可知,他們對本官保證說萬無一失,你看這是為何?”
戴老頭也疑惑了,“河道的事情,誰敢在事前說萬無一失的?”
李佑便又旁敲側擊問道:“對岸那邊被淹過麼?”
“大人是說祖陵?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都不大。例如五年前洪災,水漫進了祖陵神道。因為那邊地勢高…啊,小老兒明白大人的疑惑了!”
聽至此,李佑心裡也像抓住了什麼,緊著問道:“老丈明白什麼了?”
戴老頭忽然立起來,枯瘦的身軀在李佑眼前一矮,跪在地上拜道:“請李大人先答應小老兒以泗州蒼生為念!”
李佑急的跳腳,他託俞家村請熟人過來垂詢,就是為了聽個痛快話,沒想到又遇到個提出條件吞吐吐吐的。
什麼事都不說出來,要他答應什麼啊?一諾千金豈能輕易出口?李佑大為不悅,拂袖高聲道:“本官奉了朝廷之命來這裡巡視,爾等地方民眾就該言無不盡!難道有要挾本官的道理嗎?你若不肯吐實,本官另請高明去,休想本官感念你分毫功勞!”
戴老頭伏地不起,不知為何老淚縱橫的泣道:“別人皆以為東西兩岸地勢是一樣的,但昔年測過,西岸祖陵地勢實比東岸泗州要高,但此事知曉的人並不多。州衙河工有所隱瞞,正是擔心西岸祖陵遇險時大人你承受不住,下令決東岸泗州城大堤洩洪啊!”
肩上責任與汛情緊密相連的李大人聽到這個訊息,心神劇震!第一時間閃出的念頭是竟然還有這個辦法?
隨即又閃出另一個念頭——為了保祖陵這麼做也不是不行…
最後才想到,若是這樣,泗州這個千年古城豈不就要沉沒在自己手裡?雖然在另一個時空,泗州城確實遭受了這樣的命運,但是到自己手上就有點…
“泗州城地勢本來就低,若再決了大堤,洪澤水勢毫無阻礙的全力傾灌,滿城都要成為魚鱉了。自此水勢將再難消退,人間不復有淮汴古城泗州了!懇請大人以數萬蒼生為念!”戴老頭長跪不起,涕淚交流道。
李大人勸道:“老丈勿慮,今年水情或許不至於此,何必杞人憂天也。”
送走了戴老頭,李佑獨自坐在俞家宗祠裡,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
現在可以明確,州衙那幾個老河工果然是彙報的不盡不實了。不管是竭力淡化當前水情的危險性,還是故意不提祖陵比泗州地勢高的情況,目的就是為了避免誘發自己產生決泗州大堤保祖陵的思路。
畢竟對於官員來說,龍脈祖陵是絕對不可以淹沒的必保物件,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承擔得起責任。別說泗州城,就是大內紫禁城也是可以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