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娘而言,這是關於自家女兒的炒作,但對那些文人來說,又何嘗不是揚名機會?只看誰能拔得頭籌一朝成名。

把門僕役年紀雖老但眼不花李大人從外表瞧去絕對夠格入院獻詩詞的,當然不會阻攔他帶著手下進去。

“怎會如此多人?”吳把總驚訝道:“莫非全高郵計程車子都來了?區區一個有名妓家出閣何至於此。”

想想自己的成就,李佑略帶幾分得意道:“你這粗人,不曉得讀書人的苦,你以為都是好色?那中了舉人進士的還好,中不了的總歸是多數,沒家業的賺銀子出路無非是替人寫牌匾碑文字畫口所以要想盡辦法揚名,成了名士動筆時就可以多要幾兩銀子了。不知道在高郵州給人寫牌匾是什麼行情。”

胡先生苦笑湊趣道:“東主說的不錯,但少說一樣,讀書人出路還可以去當師爺。”

正說話間旁邊走過一群人,李佑隨意瞥了一眼。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中間那人不是昨

i在酒樓羞辱過的年輕士子又是誰?

李佑不甚在意,被他羞辱過的人多了,他哪有功夫一一去在意口但那士子卻主動對李佑拱手道:“山不轉水轉不想今夜又見。在下杜區字水木,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是哪裡人?”

李佑冷淡的編了個假名應付,“朱輔自蘇州來。”

杜區杜公子喝彩一聲,“姑蘇乃文華之地想必朱賢弟也是詞中聖手,今夜在下斗膽與朱賢弟討教一二!”

胡師爺忍俊不禁,出言道:“你這小官人忒狂妄了,有什麼本事敢與我家東主比試!”

杜區沒有理睬胡先生打岔,又問道:“莫非閣下不敢?”

胡師爺便不再說話了。這人竟然主動與名滿江淮的李佑比詩詞,真是無知者無畏,不曉得他若知道了眼前人是李探花,還敢不敢比?

只有微服出外才有這種樂趣啊,李佑答應道:“隨你之意,以何為注?”

杜區指著高樓道,“有美在內,各呈詩詞奪魁,又何必談利。”

本人很稀罕這個?聊勝於無罷,也算你識相,沒有押上更難堪的賭注,李佑想道。

這邊剛剛約定好,那邊樓上窗戶開啟,有道身影一閃而沒,卻丟出一團物事。

當即近處有人叫道:“題目出了!”

手快的拿起紙團展開看,很快題目就傳遍了院內。很通俗常見,以惜春為題擬詞一首,大概怕太偏了影響氣氛罷。

李佑略一恩索,便有兩闕小詞浮上心頭,這已經是他的本能了。

詞牌用了《相見歡》,全詞為:年年負卻花期!過春時,只合安排愁緒送春歸。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

這首詞雖不出名但勝在新穎精妙,“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這一句,也堪稱小極品句子了,在這個場合拿出來足夠力壓眾人。

李佑對胡師爺耳語幾句,胡師爺便代替上前,來到火燭下面的桌案處默寫出這首詞。

那謝三娘請了幾個抄手,寫好的詞各抄兩遍,一份送進樓去,一份張貼於影壁上。

李佑悄悄看了看杜區的詞,是一首稍顯平常的《虞美人》,便放心了。他又故意對著杜公子冷笑幾聲,嘲弄之色溢於言表。

院中眾人議論紛紛,十分嘈雜。等了片刻,見個中年僕婦從樓裡出來,在所有人矚目下中宣佈道:“我家謝娘子說了,今夜以杜水木公子的《虞美人》為最!”

頓時滿院的起此起彼伏的嘆息之聲,性急的人已經拔腿就向外走了。

毫無心理準備,正在琢磨今晚奪魁後留宿不留宿的李佑聽到這個結果,忍不住瞠目結舌。

他這詩壇小宗師竟然輸了?竟然在詩詞上面輸了?雖然文無第一,但杜區的《虞美人》又哪裡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