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姐姐,我們悄悄兒跟在後面,若是有事,你只管大聲叫便是了。”

即使隱約猜到她這麼做背後一定是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理由,可是一件事情有沒有用心卻是能感覺得出來的,這樣體貼入微的關切……是讓人沒法不感動的……

忍不住伸臂抱了抱她,這才放開手轉身。

窩闊臺極有耐心地站在原處等著我,那種好整以暇猶如獵人在打量獵物一般的神情……如果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我一定會很沒骨氣地逃走的。

只不過,我沒得選擇而已。

再害怕也好,再軟弱也好,到頭來還是隻能一個人咬著牙關硬挺——這道理不是早就明白了嗎?

不切實際的期望,毫無用處的依賴……那些東西,只要努力忘掉,就可以了吧……

我挺直了背,朝著窩闊臺走了過去,細如牛毛的雨絲落在臉上,身上,被風一吹,有些微微的發涼……

“三哥。”

我朝窩闊臺躬身行了一禮,在沒有撕破臉之前,於情於理這都是我該做的事。

他微微頷首,上下打量了我半晌,直到看得我心裡直發毛,才微笑著道:

“許久不見,妹子倒是出落得越發俊俏了,比起雪山上的仙女大約也不差什麼……要是讓亦乞烈思部的孛圖和弘吉剌特部的安陳那幾個小子瞧見,只怕是拼死也要闖金帳去跟父汗求親了。”

前半句純屬扯淡的寒暄可以忽略不計,但後半句話裡似乎很有些別的意味在裡面。

果然,他只略頓了頓,便笑得溫和無比地繼續說道:“你放心,那幾個小子早已被我罵回去了,管保再不敢起這念頭。”

亦乞烈思部和弘吉剌特部都已經被他拉攏了麼,那拖雷的處境豈不是……

“我家妹子要嫁的自然是第一等的英雄好漢,又哪裡是他們配得起的。就連克烈部的都史……那樣的人物,等了這麼些年也沒得過幾次好臉色,嘖嘖……”

“窩闊臺!”就算知道他提起都史是故意要擾我心神的,卻到底還是沒法忍得住心頭的那股怒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呵呵。”他笑了兩聲,卻不答我,雙手負在身後,兩眼望天,悠然問道:“拖雷見到你的時候還活著罷?”

他,他怎麼會知道我見過拖雷的?

窩闊臺轉頭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瞧你這神情,此時他應當是已北歸了,他在軍中威望甚高,父汗的精兵又倒有一大半在他麾下……唔,你若是想替拖雷向我尋仇,不妨再多等些日子看看。”

像窩闊臺,還有,還有他……像他們這樣的人跟我說話的時候,一定經常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這樣輕而易舉地看穿別人的心思,而後玩弄於股掌之間,或許是他們的遊戲方式,我卻沒有義務一定要配合吧。

我咬著牙不吭聲。

窩闊臺卻似乎並不以我的態度為忤,反倒笑得更開懷了。

“此次我們南來之前,父汗特地吩咐,除了‘聯宋攻金’的軍國大事之外,第一要緊就是尋你回去——怎麼,拖雷連這個也不曾告訴你?唔……我倒忘了他打小兒就疼你入骨,難怪是情願被父汗責罰也不願強你回去了,不過……”

他以一種似讚歎又似嘲諷的口氣說道:

“他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華箏,咱們不妨來賭上一把——若是你贏了,我便應你一事如何?若是我贏了嘛……”

他卻不接著說下去,只笑吟吟地看著我,那種十拿九穩的神情看起來極為可惡。

“要賭什麼?”

“若有事危及你的性命,拖雷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你可是這麼想的?”他頓了一頓,才續道:“只是,事到臨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