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他也曾遇見過鍾情的女子,那時的她擺渡於江面,泛舊的木舟上她支起一根竹篙,“你叫何名?”

女子抬起一雙寶光璀璨的大眼睛,美中夾雜著獷悍,江水無邊襯出她燦然如星的臉龐,她有些不耐煩的瞥了眼劉知遠,“舜華。”

“舜華,木槿花之意?”劉知遠望著她,彷彿陽光的流彩都在她臉頰上肆意的綻放,驚豔動人。

後來……

**

劉知遠覺得心慌的有些喘不上氣,他沒再敢想下去,彷彿那些記憶就是鋪天蓋地的海水,一旦湧來,便會將他徹底淹沒。

“印姑娘,皇上下令,從今日起您要留在宮內跟魏國夫人學規矩。”

印尤裳看向丫鬟問道:“魏國夫人?”

丫鬟笑靨如花,“別擔心,咱們這魏國夫人李氏可是個好相處的主,整個府邸一直由她來管持,只是她那二兒子偏是個混世魔王。”

印尤裳驀地記起那日轎內妖冶男子,白夜說是劉知遠那與她同齡的二兒子,因著常年隨母親李氏流落在外,自然養了不少的惡習。

印尤裳這樣想著,便同侍女來到了魏國夫人的寢殿,她畢恭畢敬地朝上座行了禮。

“快起來,快起來,早見承訓信中提起過你,沒想到契丹中還有如此美人。”

印尤裳聽見聲音抬頭望去,這一眼,她卻怔住了,前方之人一襲淺色素衣,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高高的髮髻只用一支簡單的雕花象牙簪盤起,她的眼角有著細小的紋路,如極淺的水流,卻仍是美得驚豔四座。

“娘?”印尤裳瞪大雙眼,彷彿如鯁在喉,艱難而痛苦地喊出這個字。

魏國夫人的唇角掛起若隱若現的笑容,“瞧這丫頭真會說話,還沒嫁到咱們劉家就喊娘了。”

她旁的丫鬟也嗤嗤的笑了,印尤裳緊盯著她,隔了半晌才晃過神,這魏國夫人乍看下與母親的相貌極像,細觀察之下卻少了幾分舜華清雅的氣質。

“來,來我身邊坐。”魏國夫人和藹的朝印尤裳招了招手。

印尤裳只覺恍如雲中漫步,每一步都走得那樣不真切,彷彿她就是幼年時的母親,甜甜地喊了聲尤裳,該吃飯了。她跌跌撞撞的從木舟跳下,撲入母親懷中。

魏國夫人拿袖子輕抹了下印尤裳的臉頰,“傻孩子,你怎麼哭了?”

印尤裳不說話,只是發懵地睜大雙眼瞧著她,生怕一瞬光陰,她就會像母親當年消失。

丫鬟欲伸手去拍印尤裳的肩,魏國夫人卻揮了揮手中的絲絹,她的一雙秀手輕撫懷中沉沉睡去的印尤裳,印尤裳彷彿乖巧的孩童一般,絳紅的唇微微揚起,抿著嬌美的弧度。

第11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什麼東西這麼香啊?”印尤裳動了動小巧的鼻子,只瞧見侍女端著成盤的珍饈美味前來,其中一位侍女,白衣勝雪溫婉秀美,她將精美的瓷盤放於桌上。印尤裳只瞅見白衣侍女將灼熱泛紅的橙色湯汁澆於盤中,剎那香味撲鼻,盤內本是金黃如光的鯉魚,經她澆下湯汁,整隻鯉魚即刻外脆裡嫩,它的頭尾忽然稍稍翹起彷彿活了過來一般,印尤裳一驚,趕忙掩笑著瞧這幕。

坐在對面的劉承訓端起玉杯呷了口酒,“此乃洛口老醋加糖製成的糖醋汁,這鯉魚自從打撈到烹製上桌還不到半刻鐘時間,可謂鮮嫩無比,況且還是越過龍門的鯉魚,鯉魚中的人才!”

魏國夫人倒樂的笑了,“瞧,咱們太子如今都會說俏皮話了,要我看啊,這哪裡是鯉魚中的人才,簡直是鯉魚中的狀元!”

印尤裳率先動筷子夾起品嚐,不想這肉質當真是魚香味醇,糖醋的湯汁甜中略帶酸,鯉魚體態豐滿,肉質肥厚,細嫩鮮美的魚肉在舌尖漸漸濡化,令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