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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已中鵠的。
這一下石燃是再也撐持不住了,他緩緩倒地,在倒地前卻轉過了身,回目望向那刺殺他之人。那人青衣淨面,正是林致。
林致似也沒想到一擊得手。於此戰陣亂局之中,他適才只見石燃的勇悍。他的劍插入石燃之背。可石燃剛才分明已作反擊,那一手,他知自己是避不過的。可他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停手?
林致怔愕之下,手中之劍都忘了收回,愣愣地被倒地的石燃帶得劍尖垂落。林致喃喃道:“我殺了你了?我殺了你了?”
他出道不久,今夜一開局他就一直暗暗盯著石燃。這卻還是他第一次殺人。殺的卻是曾是他最親近也最痛恨過的人物。
他話中語意猶有不信。
石燃一雙眼有些悲涼地望著他,口裡湧出一口肺血,輕輕道:“是的,你終於殺了我了。”
林致面色迷茫,他這近月以來蝕骨之恨,被騙之侮終於消散了。那梗壓在他心頭的似乎永遠無力報復的恨之入骨的人終於將死,可不知怎麼,他心中反而沒覺一絲輕鬆,只覺悲梗。空空的,空空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愴。在這荒林野外,讓他只是想哭,拋劍而哭。
石燃卻在倒地前忽一抬手,輕輕拂了下他的臉,輕輕道:“小致,沒什麼,江湖也就是這樣了,我不怨你。”
四周殺聲入耳,是文府在攻長車的車陣,林致只覺那頰臉上的一下輕拂還恍如昨日。昨日,似乎僅只昨日他還在與石燃言笑無忌。是什麼,是什麼把這一切都偷走了?是這要颳走一切人間溫涼的曠野之風嗎?
他只覺得、只覺得天上那月華恍惚得可恨。而風,把這地上他熟悉的人與所有的一切都要吹走了,把他初入世事的心似乎都吹涼了。
他緩緩倒退幾步,喃喃道:“我殺了你了?我殺了你了?”
語意飄忽,接著轉而又走近幾步——他看見石燃似想說話,不由微低了身,俯耳細聽。但四周雜聲太亂,風也太大,他聽不清,聽不清了。
他慢慢低身,不由自主地靠近石燃那蠕動的已經失色的、幾乎無聲的唇,
石燃的生命在風中已將飄散盡。他在說他這一生最後的幾個字。林致只覺心中一片慘然。他沒聽清,卻又似聽清了,他怔怔地望了望月,只覺似有什麼把胸口都割開了,而且割切出的是個好大的洞,讓這寒肅的北風呼嘯而入,一下捲走了他心中的一切。
他似就不信石燃就要死了,摸了摸他心口的血。然後,耳中似有駱寒的歌聲迴響。
石燃耳中也自復響起這首歌:
我行大道
形容如逝
未得……
但一切、到此為止。
歌已杳,人輕逝。然後,風裹挾著他曾生過的魂靈,不知是就此消散,還是梗梗難瞑地呼嘯著向一個遠方而去。
第四章壁觀
同樣是夜,江風惻惻,夜籠罩著金陵城外距石頭城不過八九里遠的一處營房。
這是一支小小的不足三百人的軍隊。它不隸屬於沿江各部。只怕很少有人知道,這也是袁老大布在長江邊上、峰口浪尖處的一支精銳之旅。這支隊伍人數雖少,但關聯至重,對於平定蘇南的局勢自有它的重要。
——轅門之中,原本並不僅有‘長車’。
目下的營中,正一片岑寂。
營房之外,這時卻站著個高挑的身影。這人三十一、二歲年紀,額頭寬廣,衣飾華麗。他身量極高,肩闊腰挺,容色中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貴氣。——他就是華胄,轅門中,“雙車縱橫、七馬連環、左相為御、右士為驂”中與胡不孤齊名、人稱“右士”的華胄。
他這時望著那掩月之雲與月下奔流之江,靜靜而立。
不知怎麼,今夜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