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生靈塗炭。陰陽道每日湧入的魂魄,多到了難以計數。但凡這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時日,人的醜惡和高尚便走向了兩個極端。純白無垢的靈魂和漆黑猩紅的罪魂同時增多。綺羅玄黃司刑沐司理及麾下眾多鬼吏,日日忙於行刑,不得有片刻空閒。

某日,一直關閉的九淵之門突然洞開,鉤星來傳話,如果他有意接任總司刑一職,速去參見君上。

真是受寵若驚。

雖然刑修是陰陽道之君,但管事的時候很少,通常,主理陰陽道的事情就應該落在總司刑身上,算是陰陽道中大權在握者。但總司刑和刑修的上下級關係,也比較含混,刑修總是十分放縱總司刑的行為。比如現任總司刑素來孤僻,不與人來往,甚至判官有事求見也時常置之不理。但刑修卻從無責罰,連口頭的斥責都未曾有過。

君上的偏袒總是毫無遮掩的。好幾次,沐司理都覺得,君上莫非跟那總司刑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有些在陰陽道任職極久的鬼吏卻私下跟他說,事實並非他所想。君上並不是只對這任總司刑偏愛有加,上一任,上上任的總司刑,都是如此。

沐司理又想,莫非,總司刑這一職就是君上的寵臣玩物的代名詞麼?

但又有點不對,君上似乎平日也不怎麼跟總司刑親近,總司刑總是待在沉堂,而君上,卻常常深居九淵。

沐司理就帶著這些疑問,跪拜在刑修身前受命,刑修卻似眼睛都懶得睜開一般,疲憊地搖搖手,示意他起來:“我只問你一次,我的話不是戲言,你想好了再回答。”

“是。”

“綺羅玄黃司刑沐司理,你可願任總司刑一職,從此不論你的身心魂魄前生過往,都不再屬於你自己。”

難道自己還能說不?“臣的一切,都屬於君上。”

“不需要屬於我,你屬於的是陰陽道。”刑修頓了頓,“只要是陰陽道的需要,你是否隨時願意以身殉職。”

刑修的話很奇怪,沐司理想,這難道不是自然的事情麼,身為陰陽道的總司刑,如果發生了惡神厲鬼的叛亂,自然首當其衝。

沐司理不敢怠慢,立刻回答:“當然願意。承蒙君上看得起,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說完,刑修卻遲遲沒有反應,沐司理偷偷抬頭一看,刑修雖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卻空洞,就連思想似乎也不在此處。

等了很久,也沒有下文。

“君上,”得不到刑修的反應,沐司理試探著問,“君上,為了接任職責上不出差錯,我能不能拜會前任總司刑——”

刑修一直空洞的眼神突然亮了,就像有光射入了他的眼眸中,只一瞬,那煞那間亮到駭人的雙眼又黯然了:“你自然會見到他的。”

這話裡隱藏的意思叫沐司理心中隱隱有不祥之感,莫非前任總司刑出事了?

上任總司刑,沐司理只見了一次,就是他初任綺羅玄黃司刑那日,照慣例拜見了總司刑。任何人見到總司刑的時候,總是會很為他臉上亂飛的字元而震撼,沐司理也不例外。

印象裡,上任總司刑是個安靜到沉默的人,兩人之間幾乎是相對無語。

沐司理還在想,刑修已經站了起來:“既然你已經允諾,從這一刻起,你就是總司刑,陰陽道對你再無秘密可言。你跟我來。”

通往九淵的千萬道門內,有一道門長年不開,而且是隻有君上和總司刑才能進入,羽門。沐司理現在已經是總司刑的身份,自然跟著刑修進入。

羽門是陰陽道中僅次於九淵的禁地。九淵是混沌所棲之地,進去就是消亡,所以雖然禁地,倒沒啥好禁戒的。但是羽門,卻不同,永遠都有侍從嚴陣以待。

沐司理也不是沒有好奇過,但身份所限,無法可想。然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