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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斷滴落在地的趙無恤。
看清來者是數日不見的幼子,趙鞅微微鬆開了緊握著劍柄的手:“沒想到最先趕來的竟是汝小子,成邑的兵卒可集結好了?”
趙無恤心思百轉,剛才在臺階上,他已經聽姐姐季嬴粗略地說了冬至日在大朝會上的劇變:那個溫和雅緻的宋國君子樂祁,居然遭到了國君逮捕。
這是趙無恤萬萬沒想到的事情,他畢竟只是一個歷史票友,這件事情或許在原本歷史上也有發生,但他卻一點印象沒有。大概,只是在史書不起眼的角落裡簡單地記了一句話吧……
趙無恤對樂祁第一印象不錯,他離開下宮那天,樂祁還派親信前來送行獻禮。他在同情無辜的宋人之餘,卻又硬起了心腸,他只知道,趙氏決不能因為此事,而提前發動戰爭!
他垂下頭說道:“詩言:王事靡盬(gǔ),不遑啟處。成邑兩百正卒、更卒已經秣馬厲兵,只待父親一聲令下,便可以來下宮匯合……”
“好!只待你的三位兄長一到,便可以誓師出發……”趙鞅抬起腳,正要繼續往外走,卻見無恤寸步不讓,就這麼攔在了他的身前。
趙鞅怒道:“你這是作甚!”
“虎符調令,不敢不從,但兒子連夜趕來,卻是有話要說……父親今日若是踏出此殿門,我成邑二百丁壯,下宮數千國人,乃至於趙氏百年基業,恐怕都要毀於此役了!”
唰!
長劍出鞘,被無恤一句話激怒的趙鞅拔劍而出,直指無恤的眉心。
他斥責道:“賊!你這孽子懂什麼?休得亂我軍心!”
“速速讓開,若是趙氏男兒,就跟著為父前往校場!要是貪生怕死,就滾回你的領地去!”
話音剛末,之前那道閃電後的雷鳴聲轟然響起,趙無恤卻巋然不動。
面對劍鋒,他昂著頭說道:“無恤並非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死在陰謀算計下!小子敢問一句,趙氏這是要與誰為敵?”
“是範氏、中行氏?還是要加上知氏、魏氏,甚至是國君!”
這話一語中的,趙鞅默然,劍也稍稍放下了。
“我今日只尋範鞅、中行寅二人之罪……”
“父親!範鞅是中軍將,發兵擊一國執政,等同作亂,牽一髮而動全身啊。父親難道忘了,當年的欒盈,不也是隻想尋範氏一家之罪,卻犯了眾怒,遭到舉國圍攻麼!”
趙鞅沉吟了,欒盈,放在數十年前,這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雖然那時候他還未出生,沒有見過此人,但卻不止一次聽父親趙景子慨嘆過:欒盈,是能把晉國幾乎所有少壯士大夫都捏合在一起的英雄,若是欒盈尚在,晉國哪裡還有六卿的位置,哪還有趙氏什麼事情?
四十多年前,欒盈在卿族鬥爭中被範氏謀害,驅逐出國。之後他在齊莊公幫助下潛伏回晉國,和魏氏的魏舒合謀,在新絳內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舉義,目標直指當時的執政範宣子,還有範宣子之子,範鞅!
但這次攻擊卻被聰明的範宣子引偏了方向,範氏父子挾持晉平公,以他為擋箭牌,將範、欒兩家的爭鬥演變為欒盈攻擊國君的作亂。於是本來持中立態度的其他諸卿,乃至於新絳國人紛紛拿起武器,幫助範氏抵抗欒盈,導致了欒盈的功敗垂成,最後困死在曲沃城中。
而趙鞅今日若是發兵突擊範氏私邑,說不準,也會和欒盈一樣,一頭撞進範氏的圈套裡。
首禍者死,這是對於晉國諸卿族而言,最有威懾力的一條規矩,誰先動手,誰就理虧,會遭到群起攻之。
也許,這原本就是那老豺範鞅的連環計:先示弱讓趙鞅接管對宋的外交,再找藉口扣押宋使,羞辱趙鞅,使之威信掃地。若是趙鞅一怒之下發兵進攻,就成了“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