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個這樣的大胖小子,到底是咋個來龍去脈,你跟大夥說說嘛。”

陳老七抽了一口煙,就把肖鋒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幾個人聽了都唏噓不已。

羅鍋說:“我日他祖奶奶,這世道看來真的亂了,我聽說小鬼子都開到咱們鎮上了。”

肖鋒和眾人幾乎同時一愣。

狗蛋說:“是嘞,前幾天我去鎮上趕廟會,就見了,十幾個小鬼子都扛著三八大蓋,在街上耀武揚威的,橫衝直撞,嚇得趕廟會的人哭爹喊孃的亂躥,聽說這群王八羔子的還盡欺負老孃們。真他孃的叫人生氣,咱中國的爺們都死光死淨了?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小鬼子橫行霸道,嚇得咋連個屁都不敢放?”

陳老七臉色一下變得凝重,渾濁的眼睛裡沉澱出叫人琢磨不透的神情,半天后才嘆息道:“看來連咱這陳家灣也甭想過安生日子了。”

陳羅鍋說:“咳,還安生個屁啊,老七哥,你知不知道,這小鬼子一來,咱縣上原來的那些國民黨的縣官們早嚇得屁滾尿流地躥得沒蹤影了,現在好了,什麼民團,鄉丁,漢奸,土匪,會道門都出來了,各立山頭,明爭暗鬥。你看見沒,咱村裡原來那些雞啊貓啊狗啊的下三爛的貨色全一下跩起來了,為啥?給日本人當狗腿子了唄,一個個斜挎著盒子炮在村裡從東晃到西,鼻子朝天,誰也不鳥了,熊樣,我日他祖奶奶。老七哥,陳嘉道的女婿,現在當了漢奸鄉長了,仗著有日本人撐腰,現在他更不可一世了,滿陳家灣沒他放眼裡的人哩。”

肖鋒說:“羅鍋爺,這陳嘉道是誰啊?”

第三章 絕處逢生(6)

狗蛋說:“咳,別提這個人,咱陳家灣的村長,媽的,全中國就這孫子不是個東西。”

另一個人說:“還有呢,這國民黨一跑,日本人一來,咱這兒真成了亂馬營了,當土匪的當土匪,當漢奸的當漢奸。你們還聽說了嗎,一個叫什麼一心會的,這個會也一樣,會長是當年的一個老軍閥,仗著有幾桿破槍,收了一些徒弟,橫行鄉里,到處綁票架戶,幹盡了缺德事,要是相中了哪家的媳婦,那這家準得遭殃,先是找人上門說媒,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光他糟蹋的婦女,不少這個數。”那漢子一伸雙手。

狗蛋氣得把碗一下摔在船幫上,高聲大罵:“他媽的,這些王八操的,別叫我見著,見著就是一刀。”

狗蛋的話把陳羅鍋嚇了一跳,一捂他嘴,“蠻小子,可不敢在這兒高聲,這幫人到處都有眼線,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小人得勢,正凶著呢。”

狗蛋卻一臉的不屑,“嚯,我就罵他們這些狗東西,就是故意讓他們聽見,他能把我怎麼著,我一個光棍漢,我還怕他們不成,大不了一拼,有什麼啊,我怕他個鳥!”

肖鋒從幾個人的談話中聽出來了,原來陳家灣這個小小的遠離城市的偏僻的小山村其實也不是世外桃源,也到處是暗流洶湧,關係也是縱橫交錯,極其複雜。與此同時,他也看出來了,狗蛋這個人是條真正的漢子,值得深交。

又一天晚上,肖鋒吃了晚飯,等小怡睡下,才鎖了院門下河了,陳老七白天進山看藥材去了。陳家灣的吳金貴在山裡開了家藥材收購鋪,夥計請假了,人手不夠,這兩天生意正忙,吳金貴知道陳老七年輕時跟自己的二伯學過醫術,所以就請陳老七去幫他,一來幫著驗驗貨的質量,二來招呼攤子,也就三四天的事兒。

一眨眼,肖鋒來到陳家灣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裡幾乎全是他下河看船,為這事,陳老七還跟他拌嘴,“咋了?你爺爺在船上睡都睡幾十年了,你小子一來,我就退休了?”

肖鋒和小怡兩個都笑,肖鋒說:“爺爺甭管怎麼說,以後看船的事兒,你老就不要再插手了,畢竟你年齡大了,萬一受了涼,就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