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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心顏見問,面上笑容漸漸隱去,眼中藏不住地流露出幾分淒涼,低下頭去掩飾地道:“我……還好,還好。”
看她這副樣子,我也不好再多問,人生本就如此,誰又能說得清究竟誰才該被同情呢。於是連忙再度岔開話道:“今日心顏姐姐找靈歌來有什麼事麼?”
田心顏抬起臉來勉強笑道:“看我這記性,一說別的就險些忘了要緊的。——過兩日不就立冬了麼,又到了咱們繡藝精社的聚會日,我只是想問問你可準備好了——這一次是那夏小姐做東,她是出了名兒的愛刁難人,又好面子講排場,只怕想出來的繡題道道刁鑽,去年她不是還曾奚落過靈歌你麼?!今年她是東道主,說不得更加猖狂了呢!我又不能去陪你,你一個人可應付得來?”
先將嶽靈歌曾遭奚落一事放在一邊,我疑惑地問道:“心顏姐姐今年不去?為的什麼?”
“傻妹妹,我已是……出了閣的人哪,如何還能參加?”田心顏笑著,眼裡滿是落寞傷感。
原來這繡藝精社是隻有待字閨中的少女方能參加的……果然如賈寶玉所說的,嫁了人的女子便不再是珍珠、而是死珠了麼?
心中不由亦生出幾許傷感,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只輕聲地道:“心顏姐姐與大家都熟識,即便去了也當不會被人說罷?哪怕只是去看看,不參加刺繡也無妨啊。”
田心顏苦笑著搖頭,道:“莫說精社的規矩歷來是如此定的,便是可以破上一回例,我那婆婆……也不會許我去參加的。”
田心顏的婆婆……唉,那位簡直同我姨母就是一對反義詞,做了誰的兒媳婦都是前世造孽。
我這才明白田心顏叫我來此的目的,卻是她對少女時期的一種懷念與不捨,因不能去參加繡藝精社,是以想同我聊聊相關的話題以排解一下心中鬱結。
我便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姐姐不必難過,繡藝精社只不過是一種玩樂形式罷了,想同姐妹們小聚,何時聚不得?玩樂之事皆是人想出來的,除去繡藝精社,難不成我們就想不出別的來了麼?”
田心顏嘆了口氣,道:“如今咱們這一撥兒的姐妹們一個個地也都要出閣了,嫁了人,夫家就是天,再要像小時候那般聚在一起談何容易?少時無憂無慮的日子宛如舊夢,再也覓不回來了……”
……所以啊……有聚必有散,與其註定分離,不如從未相聚……
見我也被帶得鬱郁起來,田心顏連忙笑著緩和氣氛,起身去開啟床邊的衣櫃,取出一方絹帕來,道:“說到那些姐妹們……去年在精社上我曾答應了柳小姐和林小姐,約定今年參加時每人繡一對鴛鴦戲水帶了去的,卻誰想我竟在此之前……如今是去不了了,又不想失約,便隨意繡了對鴛鴦,就煩請靈歌替我將這帕子帶了去以完此約罷。”說著便將那絹帕遞給了我。
我雖然不懂繡藝,卻也能看出這帕子上的花兒繡得極是認真,說什麼隨意繡的,只怕是她滿帶了懷念與不捨的祭奠自己的少女時代之作罷。
我才要告訴她我不打算參加這次的繡藝精社,卻又聽她低聲地道:“靈歌屆時要好好地玩樂,好好地珍惜,只怕到了明年你便也嫁作人婦,再想去參加這聚會也是不能了。這一次……便當是帶了姐姐的心一同去的罷,待回來後好好給姐姐講講會上的趣事,讓姐姐也跟著開心開心,姐姐便也無憾了。可好?”
這……噯噯……這還讓我如何能拒絕得了呢?我就知道我時常不分情況地濫動同情心,可這一次非比尋常,我怎麼、怎麼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了呢?直到田心顏親自送我往外走時我還在懊悔,幾次三番地想要開口賴掉方才的允諾,總算鼓起勇氣正欲啟齒,卻見迎面慢慢地走過來一名男子,秀眉鳳目,挺鼻薄唇,長髮黑軟,面板白皙,身著一襲素白衣衫,神色間有股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