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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麻煩。
王禿子因了禿,頭上老捂頂帽子。話少,心上也捂了頂帽子。誰也摸不透他的心事。一見王禿子的臉,老順的天就陰了。
上了土嶺,老順看到王禿子家門口停了輛汽車。這是少有的景象,老順驚奇了。王禿子只差變個烏龜,把腦袋縮排殼裡,或索性投生個蝸牛,居然有汽車客人了。更令老順詫異的是,那汽車不是孤零零的,而是有許多人。莊門外和院裡都有,氣勢洶洶的。老順便明白了,這是來催糧的。
“催”字是文明些的說法,其真正含義不是來“催”,村裡人稱之為“叼”。“叼”本是鷹一類猛禽捕食弱小動物的專用詞,如老鷹叼小雞。此刻用了,倒也貼切。鄉上出動幾十個幹部往農民倉子裡伸手,不是“叼”又是啥?
老順的頭一下子大了。
(19)
王禿子的頭也大了,腦中嗡嗡響。前日裡大頭說再不交,鄉里要開車來。真來了。黑壓壓一群。這陣候,王禿子最怕。早知道這樣,他就是喝西北風放白屁,也要上糧的。倉裡那些,全裝了,怕差不多能上清。可一上,喉嚨便扎住了,大小六張口,哪個不是等著往裡填東西的炕洞門啊。最小的兩個丫頭是超生的,沒地,可有嘴。老子的禿頭又種不出莊稼,啥法?總不能一棍子打死往灶火裡塞,總不能再叫她們回媽媽的老地方,就得想法兒。有啥法?北柱說抗,能抗幾個是幾個。村裡人誰都說抗,法不治眾,就能抗他個媽媽的。誰知道他們真來呢?誰知道他們一來,就第一個進他家呢。早知這樣,不如上了。雖說糧站給的價低,低市場幾毛,可全如叫人家吆五喝六的。北柱,你個驢攆的。你可害苦老子了。丟人顯眼的,祖宗羞得往供臺下跳呢。
大漠祭 第二章(29)
女人嗚嗚嚎。嚎個屁。你除了掉淚水,還能幹個啥?王禿子很想瞪她一眼,很想跳起來給她個耳光。女人臉瘦,可挨個巴掌還顯得很瓷實。王禿子老揍她。胳膊掄得圓圓的,啪!過癮得很。別看王禿子話不多,別看誰都可以上他的頭兒,可收拾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老子別個本事沒有,打個女人還不成?奶奶的。可此刻,他還是不想打她,主要是鄉上的這些人太牛氣了。別人一牛氣,王禿子的牛氣就連個影兒也沒有了,還是夾緊尾巴吧。
“交就交吧。”王禿子咕嚅道。
女人卻邊哭邊發牢騷。這娘們,平時悄聲沒氣的。這會兒,膽子倒來了。女人的話很實在。王禿子聽得很順氣,就由了女人去說。女人說,就那幾顆餱食,上清了,咋活?喝風去?屙屁去?說一聲,嗓子裡咯噔一聲,顯得十分傷心。王禿子心也就黯了。就是,全上了,喝風去?他知道自家的底細,為了多賣幾個錢,他給糧販子糶了些。留下的,緊打慢算,只夠全家人吃了。要是有個其他交用,比如娃兒上學呀,糶幾個,還有跟不上趟的危險。這會兒,全交了,咋活?王禿子很希望女人的話能起點作用。他留神地支起耳朵。
“咋活?”一個幹部道。王禿子認識他,好像是管徵兵的,叫武什麼部的。“那是你的事,反正糧得上清。”
女人的嗚嗚聲又大了。哭幾聲,又說,就倉子裡那些,今年苗死得兇,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上不清的,又不是我們一家。
咦?王禿子驚奇了。這婆娘,聰明著哩。沒說出糶糧的事,只說是苗死。而且,還攀扯上別人。就是,北柱不是說法不治眾嗎?村裡人沒上的不是他一個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哩。他望望女人,有些後悔自己那些胡扇的巴掌。要不是過去那樣扇她腦瓜,也許還會更聰明呢。不過,女人的聰明,只能表現在對外上。要是對他也這麼聰明,那可不妙了。他打定主意,叫女人鬧去。
“你放心,誰也少不了的。都得上清。人家北鄉早用這個法兒了。你不上?就開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