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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受些罪,鼻子裡多鑽些煙,才知道悔個心的。再說我也沒錢,要錢沒一分,搬肋巴十二根!……再說,就是有錢,也不往那個冰眼裡丟!”老伴說:“沒錢,連個好話也沒有嗎?又不是丫頭叫他去賭的,你喝神斷鬼啥哩?”蘭蘭抹淚道:“其實,我也是來儘儘心的。婆婆打發,不來說不過去。我倒贊同爹的話,叫那個挨刀貨鼻子裡鑽些煙。為這事,淘了不知多少氣了。打打鬧鬧的,也不是個事情。”
大漠祭 第一章(11)
瑩兒也說:“就是,爹媽管不住,總有能管住他的地方。叫公家管管,也不是啥壞事。”
老順吁了口氣,說:“也不是我發脾氣。一來,我確實沒錢。二來,那玩藝兒一染上,就有了癮,見個場面,心就癢得突突跳。今兒個罰,明兒個輸,你們還過不過日子了?不硬手地管一管,根本改不了。”蘭蘭說:“就是。叫他受受罪也好。”說完,不顧媽的挽留,執意要回去,說是婆家正烏煙瘴氣的,她放不下心。
媽就給她包了兩個兔子,打發猛子去送她。
老順口氣雖硬,但女婿被抓,總不是好事。蘭蘭一出門,他就覺得心裡毛哈哈地不舒服,索性連晚飯也不吃了,去了井上。
打井,說來簡單:請來打井隊,支個井架,用機器吊個沉重的鑽頭在地上一下下撞,“咣——,咣——”,撞開一個深達百十米的洞,再按上水泥圈,便成所謂的“井”了。
打井有二怕,一怕沒水,花個上萬元,添個幹窟窿;二怕塌方,折騰好多天,“轟隆”一聲,“井”不見了,連打井隊的鑽頭也不見了,勞民傷財,最是晦氣。
每天,瞎仙就在井上唱曲兒,唱出滿屋笑聲,圖個吉利。
老順愛聽曲兒,更愛那種味道:一屋人,一屋煙,一屋說笑。茯茶喝來很過癮,說笑聲便格外有勁。談談古,論論今,都成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諸葛亮了。距井房還有一段路,老順便有了熏熏的醉意。
三絃子響了。這渾厚的熟悉的絃音喲,能滲入血液,滲入骨髓,像山藥米拌麵一樣,舒坦地熨老順的心。一聽到它,所有的不快和陰沉便像拉遠的鏡頭一樣模糊了,成為一星昏黃的暗暈。
掀開門簾,一股嗆鼻的煙味撲面而來。屋裡盡是男人。因為打井最忌諱女人。北鄉好幾個村的井打到半截塌了,據說就是女人們上了井的緣故。女人們身子髒,尤其在身上來紅的時節,會“衝”了保佑井平安的善神比如土地爺等。為了求神靈保佑小民紮緊喉嚨擠出的票老爺打的井平安,村裡宰了三頭豬,三隻羊,三隻大白公雞,請三位師傅祭了神。雖說三牲全進了人的肚子,變成糞便屙到圈裡,但神喜了是肯定的。神喜的標誌是人喜。祭神那日,男人們都喝得熏熏大醉。沒有誰惹出不快。只有瘸五爺喝了點酒紅了眼睛。那不知趣的尿水還沒掉出,就經孟八爺提醒化為帶淚的笑了。而後,隊長孫大頭扯著嗓門叫男人們都管好自己的“媽媽”,一個都不準到井上來。他強調了一句:“誰出了事誰負責。”
因為沒女人,屋裡沒有大的喧譁和嘰咕。男人們坐在鋪了麥草的地上,邊抽菸,邊喝水,邊聽瞎仙毛乎乎的口裡吼出的裹帶著煙味的左嗓子聲。
瞎仙是半路出家的。他本是個獵手,據他自己說能槍打飛蠅。打下的狐子能拉一汽車。這話很值得懷疑。因為一提起他的槍法,孟八爺總愛聳鼻頭。十年前,瞎仙裝槍時,不知怎麼引發了膛裡的火藥,把他兩隻賊亮賊亮的眼珠給斃了。好在他識字,瞎前看的閒書多,一入道,就比尋常瞎仙高一個品位,因此自視甚高,一提別人,便聳鼻頭,久而久之,鼻頭上竟聳出了一個肉樁。
瞎仙唱的是一個叫《紅燈記》的賢孝。講的是一個叫孫吉高的窮書生與一個叫趙蘭英的女子的愛情故事。此時正唱到趙蘭英的後媽把孫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