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綴著金銀數量,粗略一估過了標準了,薛掌櫃咬了咬下唇,停止了玩椅子的舉動,若有所思的抬眼打量裹著厚厚白裘,以一種十分慵懶美人靠的架勢側臥在軟榻上的蘇善人。

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張臉上悲天憫人的神情十分……讓人恨不得把拜帖摔他臉上去!

剛準備氣勢洶洶的起身過來問問這是要人頭的活麼,就聽蘇提燈又冷清的笑了聲,合了一張拜帖放到身後去了,抬起臉來卻是一副喜笑的模樣,「其實薛掌櫃說的是,小生這一舉,到底也是含了點私心的。」

薛黎陷按下自己手裡的拜帖,淡定挑眉道,「哦,怎講?」

「近年關了,小生的鬼市養了這麼多亡命人,換句話來講,也是群苦命人。自然做了尊主這個位置,這個時候,便也該打點下這群為我賣命賺效益的下屬。」

「講重點。」

「鬼市接活向來是不問緣由的,價高者,得我歡喜者,便可。」

「所以?」

蘇提燈沒說話,又默不作聲的將剛才那拜帖拿到了手裡,玩味的在手裡轉了幾轉,又伸手去勾一旁的茶盞,微抿了一口,才抬起了那一雙風彩欺人的眼,「小生斗膽問一句,若是小生做了些傷天害理的事,薛掌櫃可否法外開恩?」

薛黎陷眨了眨眼,下一個眨眼的瞬間他已經搶到了帖子而且重新坐回他那椅子上繼續『嘚啵嘚』了。

匆匆掃了一眼,薛黎陷嗤笑了一聲便把帖子燒了,「你涮我?」

蘇提燈聳了下肩,彎腰去勾下面地上的,薛黎陷看不過去他那麼費事,又往前走了幾步蹲下替他拾了幾摞,想起他愛乾淨,便找床邊邊上兒擱了。

蘇提燈任由薛黎陷繼續半跪在地上整理叫他剛才心情十分惡劣推了一地的帖子,思索了會兒又道,「我是認真問你的。」

「那人出價要沉瑟的命,你當我傻,我信你會接?」

「自然要接,先收了訂金,讓沉公子詐死,我把屍體搬去給那人看,然後沉公子再替我殺了那人,把尾款也捲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薛黎陷的手一抖,心說原來傷天害理指的是這個,思索了會兒,薛掌櫃認認真真抬起頭道,「蘇提燈,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也虧你想的出……」

話未完就瞧又隨手扔了一帖子之後展現出來那張低眉含笑的臉,剛才分明是在玩笑話了。

又想起他因為一張紙條差點被揍了一頓的事,驚覺此人孩子心性真是十分要人命。起先薛黎陷是鬧不明白的,哪怕聽了解釋也覺得,不是辰皓缺心眼就是傻,怎麼著蘇提燈在懷裡寫了個有關自己名字的紙條就認定是自己欺負著他了啊。

後來問綠奴了,綠奴也是後來經過這岔才想起辰皓最終誤認的緣由,就是在南疆其實是有這個風俗的,受了欺負,又打不過這個人,就把這人的名字寫在字條上貼胸口上放著,也叫做拿心頭血供著。就算真起不了甚麼詛咒的緣由,也得讓這人時時感受自己的惡意。同樣,如果是祝福類的拿心頭血供著,聽說也是更有成效更靈驗的呢!

薛黎陷聽後就哭笑不得,頓覺這種八竿子胡扯的東西也就是騙騙小孩子呢。

轉念又想,蘇提燈都這麼大了,很多事謹慎細微,處事也波瀾不驚,沒想到還會有如此舉動,到底是有幾分稚趣的。

又想到了甚麼似的,薛黎陷突然起了身,急匆匆就跑了。

蘇提燈倒也沒強留他在這裡的心思,他還不知道,真若按照他說的那些個標準,薛黎陷能留給他?早燒了,要不也偷著掖著不讓自己知道罷了。此刻他心裡想的也無非就是,少賺那些銀子沒甚麼大不了,那些人有事想託自己辦卻沒能呈得到自己面前來,權當他們沒那個福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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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