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找人一看,果真如此。

只是他沒想到莫易的醫術竟然如此高深。他請許多杏林名手瞧過,只知這裡頭曾裝的是藥丸,但至於配方什麼,皆道辨別不出,更別提重新調配出來。

最後季了花重金請人研製,誰知剛到他手上,花荼兮就出了這樣的事。

花荼兮聽到動靜,微微側頭。她沒什麼表情地站起來,緩緩朝著季了走去。

季了一瞬不瞬地瞧著她,想看出些端倪,奈何花荼兮沒走了幾步就停住了,二話不說直直對他道:“你倒是閒得很。南洋的戰事著緊,你身為帶隊將軍,竟然在這地方磨時間。你有想過要怎麼離開這裡嗎?”

季了沒想到她一開口竟是說到這個上頭去了,一下子沒接上話。

花荼兮滿臉嫌棄:“你這個將軍就是這麼當的麼?行了,不管這黑水鎮口子封了幾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個出口來,你的時間耽擱不起,必須趕緊離開。”

季了的視線黏在她臉上,輕聲道:“你的眼睛。。。”

“不用你操心,”花荼兮抬步,率先走出山洞:“你管好你自己吧。”

瘟疫這種東西,傳播迅速,範圍又廣,出門轉一圈,一不留神就會被過染。像黑水鎮裡頭的疫情,極為要人命,重則幾個時辰,輕則兩三日,所得者上吐下瀉,身上紅腫瘙癢,膿瘡暗痂血流不止,不多時便神志皆亂,痛苦不堪。

花荼兮這一路依舊走得極慢,季了真的是怕極了她這副踉踉蹌蹌的樣子,只好走在前頭給她引路。可這樣一來,一前一後,他就不能好好觀察花荼兮的神色,依舊辯不得她的眼睛恢復的如何。

兩人從瀑布上掉下來,因此也只好沿著它匯聚而成的小河床走。源頭處還算乾淨,可順著這水的一路蜿蜒而下,卻變得越來越黑臭。

花荼兮和季了都有些脫水,但也只好硬撐著,心裡都明白這旁邊的水是萬萬碰不得的。

這也沒辦法,想也知道鎮裡那些得了瘟疫霍亂的病人都指望著這水過活,吃喝拉撒全在裡頭,誰知道這水裡滋生了多少致命的病菌,沾上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明白。

兩人沉默著走了不知幾個時辰,終於在日頭還未下去的時候看見了些許人煙。

花荼兮心下卻無半分放鬆。

她凝神望去,只見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支著個很是寒酸的攤子,攤子旁邊還樹著一面破破爛爛的旗子,上面寫了“大醫精誠”四個大字。而攤子四周正圍著一圈人,一個個衣衫襤褸,雙目無神得相互倚靠著。

更讓人心下發指的是,這群人的身旁竟是毫不避諱地放著一具具沒有了生機的屍體,也不見有草蓆掩蓋,就這麼血肉模糊摞在一起,散發出陣陣惡臭,上頭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蛆蟲,一眼看過去慘不忍睹。

而那群黑水鎮的鎮民們,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花荼兮心下驚駭不已。她一直知道黑水鎮瘟疫霍亂不斷,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喪命,被外界稱為人間地獄。她本以為不至於有這般嚴重,如今親自看了才知道,竟是毫不誇張,甚至慘烈得多。

花荼兮深吸一口氣。

她側頭,想跟季了說些什麼。可沒想到的是,本來好好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突然晃了晃,下一刻整個人都倚了過來,沉沉壓在自己肩頭。

花荼兮只覺那靠過來的身軀如火般滾燙,呼吸粗重,幾乎已經燒暈了神智。

“喂…”花荼兮心下狠狠一沉:“季了!”

話音未落,季了已然支撐不住,兩眼沉沉閉著,一聲不吭地躺倒在了地上。

花荼兮手心泛起陣陣涼意,她趕緊矮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卻聽到旁邊有人習以為常道:“哦,又要死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