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紀倫少尉你實力太強,眼界也太高了,至少在老盧侯去世之後,諸侯混戰,我們都還沒聽過別的哪個組織明確提出‘驅逐洋人、復興中華’的旗幟……諸侯連口號都不喊了。”

年紀最大的王容苦笑,見紀倫目光看向他,他只覺一陣熱血上湧,就將上衣脫下來,給紀倫看自己身上的槍傷和刀傷:“我是紀江上校的兵,年輕時也跟著上校打過洋人。”

紀倫若有所思:“然後呢?你怎變成梁軍士兵了?”

“老盧侯死了,大將們本來就是老盧侯用權術平衡,並不齊心,矛盾的矛盾,獨立的獨立,又都尋求帝國皇室的支援——使得盧軍大諸侯的控制區不斷萎縮,最後發生的是梁山系一些成員出身曾是太平餘黨之後的事件曝光,朝廷要小盧侯交出人,小盧侯當時最低谷,沒錢沒糧,受不住壓力準備犧牲幾個人,梁侯堅決反對交出自己嫡系……這就導致盧、梁分裂,我是小兵,身不經己,跟著梁山系的上峰團長去了梁侯麾下。”

王容說著,神情難掩的激動,在昏暗的油燈光線下,深吸一口氣:“但我始終記得紀江上校對我說的話,好男兒,就要打洋人,救華夏……”

“但是,紀江上校也死了,其實這些年,越來越不敢有人說這句話……因諸侯背後都是洋人,用的洋人的錢,買的洋人的槍炮,誰都知道,誰都不敢戳破……我原本以為,那句話,真只是口號了,甚至連口號都沒人敢喊了。”

“但是今天,我又在上校的兒子身上看見了,您雖沒說什麼,您甚至還受了傷不能說太多,但您讓我們看到了希望……為此,我們是死了也甘心!”

聽了王容發自內心的這話,言語木訥的季案也是點首,雙手拳握緊又鬆開,而兩個年輕人,無論是讀書人的孫晉,還是性格跳脫的劉麟,聽了這話,都是眼神亮著,沒有說話,身體的前傾和表情已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紀倫點首,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又抽了根菸,讓他們自己吃完收拾,就靜靜退出了房間。

下閣樓後也準備休息時,突停下腳步,轉首看見一輛黑色小汽車停著樹下陰影中,有人在車子裡抽著煙,黑暗中的紅色火星一閃一閃。

“紀少尉。”

“你是?”

“剛才聽見你在說話,你覺得幫村子裡打個柴,提個水,就能使村裡庇護你們?”車內的人不回答,突問。

“怎麼會,百姓是最現實的人,好一點的兩不相幫,不好的,怕是已派人去市裡告密了。”紀倫也拿出一根菸,抽了起來,黑暗中的紅色火星一閃一閃。

“要使百姓信服,別說是這點蠅頭小利,就是分田地也沒有用,拿了你的田,轉身告密,十之八九。”

“你這樣想,如果有殺人犯通緝犯,跑到你家,幫你打水砍柴,你是為了自家性命告密呢,還是為了這點小利就感恩,吶首就拜入夥?”

“必須有槍。”

“把群眾集中起來,當著他們殺人,殺誰其實無所謂,不過殺地主最佳,既能抄家分田又把原本鄉村組織的打散。”

“僅僅這步還不行,還必須建立組織,監督到戶,誰心懷不滿就定性成反面打擊和槍斃。”

“如此,恩威都有,才能掌握百姓。”

“就算這樣,一旦軍事失敗,百姓也立刻會反戈,只因他們要活下去。”

“那你為什麼這樣說?”車內的人沉默了。

“因對士兵不需要這樣說明白真相,士兵,中下層,還是需要理想——讓士兵覺得自己是愛民的軍隊,就有榮譽和向心力。”

“所以這砍柴挑水,不是為了使群眾感恩——也不可能。”

“僅僅是使士兵自己相信,把自己和別的軍隊區別開去。”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