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畢,葉就寢,心悸,不肯與同宿。丈夫固要之,不得已,請一蒼頭伴焉。葉徹夜不寐,而蒼頭酣寢矣。三鼓燈滅,丈夫起坐,復吐其舌,一室光明。以鼻嗅葉之帳,涎流不已。伸兩手,持蒼頭啖之,骨星星墜地。葉素奉關神,急呼曰:“伏魔大帝何在?”忽訇然有鐘鼓聲,關帝持巨刃排梁而下,直擊此怪。怪化一蝴蝶,大如車輪,張翅拒刃。盤旋片時,又霹靂一震,蝴蝶與關神俱無所見。葉昏暈仆地,日午不起。王四啟門視之,具道所以。地有鮮血數鬥,床上失一張某與一蒼頭矣。所騎馬宛然在廄。急遣人至繩匠衚衕蹤跡張某,張方踞爐燒銀,並無往易州祝壽之事。

白二官

常州王姓者,以幕遊為業。歲暮歸裡,慕張氏青山莊園林之美,袱被往遊。遇白二官於園中--素所狎戲旦也,甚喜。遊畢,同宿於園。王神思恍惚,不能成寢,見白二官伸頭吹燈。燈離白所臥處二丈餘,而白伸頭亦長二丈餘,吹燈而滅。王大駭,以被裹首而寢。白至其床前揭被,以手上下量之,所按處其冷如鐵。王驚呼,無人答應。忽窗西有一黑物,豬臉毛爪,從外跳入,與白二官對搏甚兇,不知勝負。俄而天明,地上見鮮血一片,死蟒一條。急往白二官家詢之:二官得蠱疾半年,一旦而愈。其疾愈之時,即王姓遇白二官之時也。

關東毛人以人為餌

關東人許善根,以掘人參為業。故事:掘參者須黑夜往掘。許夜行勞倦,宿沙上。及醒,其身為一長人所抱,身長二丈許,遍體紅毛。以左手撫許之身,又以許身摩擦其毛,如玩珠玉者。然每一摩撫,則狂笑不止。許自分將果其腹矣。俄而抱至一洞,虎筋、鹿尾、象牙之類,森森山積。置許石榻上,取虎鹿進而奉之。許喜出望外,然不能食也。長人俯而若有所思,既而點首若有所得,敲石為火,汲水焚鍋,為烹熟而進之。許大啖。黎明,長人復抱而出,身挾五矢,至絕壁之上,縛許於高樹。許復大駭,疑將射己。俄而,群虎聞生人氣,盡出穴,爭來搏許。長人抽矢斃虎,復解縛抱許,曳死虎而返,烹獻如故。許始心悟:長人養己以餌虎也。如是月餘,許無恙,而長人竟以大肥。

許一日思家,跪長人前涕泣再拜,以手指東方不已。長人亦潸然。復抱至採參處,示以歸路,併為歷指產參地,示相報意。許從此富矣。

平陽令

平陽令朱鑠,性慘刻,所宰邑,別造厚枷巨梃。案涉婦女,必引入姦情訊之。杖妓,去小衣,以杖抵其陰,使腫潰數月,曰:“看渠如何接客!”以臀血塗嫖客面。妓之美者加酷焉,髡其發,以刀開其兩鼻孔,曰:“使美者不美,則妓風絕矣。”逢同寅官,必自詫曰:“見色不動,非吾鐵面冰心,何能如此!”以俸滿遷山東別駕。

挈眷至茌平旅店,店樓封鎖甚固,朱問故。店主曰:“樓中有怪,歷年不啟。”朱素愎,曰:“何害!怪聞吾威名,早當自退!”妻子苦勸不聽。乃置妻子於別室,己獨攜劍秉燭坐至三鼓,有扣門進者,白鬚絳冠,見朱長揖。朱叱:“何怪?”老人曰:“某非怪,乃此方土地神也。聞貴人至此,正群怪殄滅之時,故喜而相迎。”且囑曰:“公,少頃怪至,但須以寶劍揮之,某更相助,無不授首矣。”朱大喜,謝而遣之。

須臾,青面者、白麵者以次第至。朱以劍斫,應手而倒。最後有長牙黑嘴者來,朱以劍擊,亦呼痛而隕。朱喜自負,急呼店主告之。時雞已鳴,家人秉燭來照,橫屍滿地,悉其妻妾子女也。朱大叫曰:“吾乃為妖鬼所弄乎!”一慟而絕。

不倒翁

蔣生某往河南,過鞏縣,宿焉。店家有西樓,灑掃極淨,蔣愛之,以行李往。店主笑曰:“公膽大否?此樓不甚安。”蔣曰:“椒山自有膽。”秉燭坐至夜深,聞幾下如竹桶泛水聲,有躍出者:青衣皂冠,長三寸許,類世間差役狀。睨蔣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