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看看人家那般,再看看你這般,哎!”一臉失望,也不知道對著誰。

蜀玉低頭不語,等著丫鬟們送上茶來,就研磨著杯沿,一徑沉悶。

秦連影心裡難受,偏生又說不出話來。他與黃珊兒將蜀玉氣得暈倒的事情,蜀老爺哪有不知道的事情。否則也不會隔日就讓媒婆上門說親。之後,秦連影又在園中與眾多女子調笑,更是早有人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了蜀老爺。現在,他喚蜀老爺“義父”,蜀老爺叫黃珊兒“侄媳”,這裡面的區別和提醒,誰聽不出?

如說蜀玉年輕氣盛,為人處事還不夠圓滑周到,偶爾與人爭論兩句,同那巧匠手中尚在打磨的玉石;那這蜀老爺就是被激流拍打了千萬次的璞玉,早已光可鑑人,圓潤通透,聽他說話是一回事,看他彌勒佛一般的慈愛暖笑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明褒暗貶,也讓你無法怒目相向,反駁任何一句話。至於解釋,這般人事通達,對他知根知底的老人家,會聽一個傷害過自家女兒的人的解釋麼?

黃珊兒由不知事,一邊跑到蜀老爺身邊,討好地問:“老爺爺,秦公子是您的義子,那我也可以喚您義父麼?”

蜀老爺樂得呵呵笑,輕輕讓開女子放在他臂上的纖手:“萬萬不可。這般會壞了尊父的名聲。吾乃四等商人,哪裡能夠做武林盟主嬌女的義父,真是折殺老夫了。”說罷,外面的管家又捧著一個精緻錦盒來,蜀老爺一指,對著黃珊兒繼續道:“賢侄在很小的時候就跟老夫說過,以後見到他帶來的美貌侄媳,一定不能薄待了。這是見面禮,好歹收納了十多年,也算是尋得主子,收下吧。”

老管家恭敬地捧到黃珊兒面前,小心翼翼的開啟來,只見裡面一對祖母綠手鐲,色澤鮮豔,磨光鑑人。

秦連影一把衝上前,乾笑:“義父,這禮太重了。”

“哎,”老人家手一攔,對身旁的黃珊兒道:“這對手鐲乃前朝皇后所用之物,歷來是極富極貴的美貌女子佩戴,以人託物,方可顯出其高華。蜀家小女生性軟弱,壓不住其中的貴氣,老夫見侄媳亭亭玉立,傾國傾城,乃花中之魁。寶玉贈美人,有何不可。快快帶上。”

這般抬外貶己,如何不讓黃珊兒喜不自禁,也不管秦連影的阻攔,一邊拿起手鐲就往手腕套去。

蜀玉低頭,隱隱似乎有聲嘆息,往進門後就只說過一句話的祁妄看去,對方儼然看好戲的神態。唉,怎麼看,對方也不像是普通的酸儒。這個時候,他難道不覺得蜀老爺唐突,或是秦連影太多事,更或是黃珊兒太浮華麼?

這般想著,那嘆息又重了一分,還沒消散,就聽得“叮——嗒!”

原本已經進入黃珊兒半個手腕的玉鐲,居然碎了!

一半,悽慘地在地上碎成幾塊;一半,還在女子的手中呆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連影的臉色頓時蒼白,抬頭望去,蜀老爺面上由驚訝已經轉成惋惜,再到地面那裂開的綠色碎片上時,痛心就表露無遺。

第十二章

再名貴的美玉,墜落成泥,再也不見往日奪人光彩,成了一灘毫無價值的爛石,被人不屑一顧。

黃珊兒那心肝原本如那玉鐲,完整地、晶瑩地、豔麗地,轉瞬,被這突發狀況給驚呆了,那心肝隨著半個鐲子在地面上碎成兩瓣,再碎成三瓣,“叮叮叮”地,聲音敲在耳膜裡面,尖銳得讓她不知所措。

管家先反映過來,痛心疾首地瞪了黃珊兒一眼,又徵詢的望向蜀老爺:“老爺,這鐲子可是您從當今賢王手中買來的,花費幾千兩銀子,這……”

“義父,珊兒她不是有意的!”

蜀老爺坐在主位上,好半天才端起茶水,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淡淡地笑道:“不妨事,這鐲子年代久遠,又一直放在銀庫,玉石變脆弱也是應當的。